浴佛节过,就是姜沅入族学的日子了。
姜家两姐妹说话一直说到夜半,第二日寅时末即被喊起来,打着呵欠还没清醒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各自侍女带着沐浴更衣。因是入学,二人均打扮得素静了些,姜沅着白色襦裙衬一件湖青色撒花褙子。她们身量相仿,姜芷便穿了她一件白底靛蓝交领褙子,同样着了白襦裙。
见过陈氏后她们便坐上轿子驶向巷子深处的族学去。姜沅第一天入族学,新奇的很,出门便撩起帘子一角,只见前面有一整排的轿子,排着队有条不紊地行进着,均是去往族学,壮观得很。
姜芷见她阿姐没个正型,慌道:“小心被那些宵小之辈看了去,背地里拿你做笑料。”
这又见二人的不同了。若放在前世姜沅定还要和她辩论一番,现在却没这个心思,笑着依了妹妹的话。
巷子底是一间很大的府邸,其中分作不同房间,各自摆了桌子,桌子上备齐了纸墨笔砚。姜沅她们的轿子在其中一处停下来。原来由于族学中学子众多,各家都有一停轿处。陈氏提前打了招呼,姜沅这样的身份自是有优待,落轿处既宽敞又在阴凉处。姜沅不知这些罢了。
姜沅随着姜芷入了门,却见学堂里的姑娘八岁至十五岁不等,燕环肥瘦,人数繁多。姜沅不禁道:“我原不知族中家人这般多。”
姜芷笑她:“阿姐莫不知晓?前年刘氏族学就一道并过来了。现下是两家族学。”
姜沅这就不知了,她前世又未入过族学,自是不曾担心过这些事。姜芷细细将其中是非说与姜沅听。原是刘氏与姜氏共处一巷,族学又相近,来来往往闹了不少矛盾。两家族长未免伤和气,便通了院子共用一学堂。刘姜两家本就关系好,其间多出姻亲,如今更是情好日密。
二人正如此说着话,又有一姑娘进门来,看上去比姜芷还小些,却生的肤白貌美,着橘黄缕金牡丹刺绣褙子,配着月白锦绣马面裙,清丽活泼。她甫一入门,就向着姜芷走来,似嗔似怨:“姐姐怎么也不等着我就先来了。”开门见山就这一句,可见其心性直率至极。
“我昨儿不在家歇着,是以未等你。”姜芷向着她解释一句,才将姜沅介绍于她,“这是我阿姐姜沅。”
“原来是阿沅姐姐。”这小姑娘既不怕生也不见外,一口一句姐姐直叫得人欢喜,“我可早就仰慕你大名了,一直未得见真人,现在好了,终于是得偿所愿。”
她这么一说,姜沅不禁有些羞愧。她以前能有什么好名声,一句二世祖都算是轻的了。
小姑娘见她不信,忙道:“是真的!我阿兄也时常说你不同寻常女子呢。”
姜沅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阿兄?”
“对啊。”小姑娘扬了扬眉毛,笑得更加爽朗,“我阿兄大名刘熙宁,你曾与他一道斗过蟋蟀的。前阵子你因为那蟋蟀落了水,我阿兄在家中好生愧疚,一直想寻个时机道歉,只不过你没接他那锦盒便是了。”
果然。
姜沅在心中嗟叹一声,面上却道:“都是早以前的事儿了。”
姜芷笑起来,在一旁帮腔道:“我阿姐现在刻苦学业,非同以往,才不同你一道厮混呢,你啊,就死了这条心吧。”
小姑娘才不在意这些,仍是对姜沅很仰慕:“旁的日后再说吧。我们在一处儿学习,多的是时间。”
姜芷听她这样说,神情不觉一黯。姜沅细致入微,察觉她情绪不高涨,知道她还在为昨晚所说的事忧虑,忙转了话题,询问起对方的事来。原来那小姑娘是刘小世子的嫡亲妹妹,小字玲珑,生辰比姜芷小五个月。这个年岁还真是小一天就有一天的差别。
三人也没说多久的话,那族学的先生就到了。是一位女教,年纪不算很大,十八九的样子,性格娴静,略有些腼腆,讲起课来声音不大,有好几处姜沅都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而台下的这一群学生就散漫多了。虽说是女子也可受教育了,但除了那几位天骄之女,有几人是可以入太学的?女子不靠家世而入太学在当事人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这些姑娘入族学不过是落个好名声,待到了适婚年纪,该嫁人的还是嫁人,多是不能继续学业。
姜沅看此现状,伤感之余更叹自己前世的浑噩。如此良机摆在她面前她却从来不珍惜,若不是长姐姜颜从中插了一脚,她也如这众人一般,虚晃度日罢了。
自此姜沅更是倍加用功。
这族学一直从卯末时至未末时(上午七点至下午三点)。午时则在后院有所补给,但到底比不上家中吃食精良。姜沅草草吃了几块芙蓉饼充饥,如此作罢。
倒是姜景趁着用膳时来看望姜沅,问她可否习惯。姜沅也不似从前娇气得个性,未曾言苦。姜景放下心来。那刘小世子也一道来找他妹子。他如记忆中无二致,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相貌气度倒是一等一的好,性情却如他兄长一样,不着正道。他要比姜景长两岁,自然也更高一些,穿着玄色衣衫,领口袖间的暗纹刺绣皆属精致。
姜景与姜沅说话,那刘小世子就远远站在一旁等着。姜沅总觉有人盯着她看,回头时却又寻不到人,直感奇怪。
叮嘱一二之后姜景便随着刘小世子里去了。下午是自修,学堂里早已人声鼎沸吵闹不堪,皆是说着铺子里上的新成色。姜沅温了会儿书,临下学时与姜芷刘玲珑聊起些闲言。
下了学,三个各自上了自家的轿子回府。姜沅学得累了,胳膊靠在小几上小憩,忽有一黛色锦囊从窗子口抛进来。姜沅一惊,捡起那锦囊,抬手撩起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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