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去了吗!
话说这么大这么粗的一卷儿绳子,拿去绑上辘轳挑水恐怕都嫌太长。现如今担在封蔷肩上,她竟然也不觉得沉,扛着从客栈来到这里,足扛了半个时辰有余。
见她眼神躲闪,温萦也循着她的目光去看,终于注意到了存在感极高的一卷绳子。
他狐疑道:“这绳子?”
“对!绳子,很长吧?哈哈哈……对了,我还不知道小墨兰公子他,他这是怎么了,是有人暗杀他么?”
封蔷打着哈哈,决定把话题引到躺尸地面的小墨兰身上。
“我答应了给他赎身,这还没兑现呢。”说着,封蔷倒也是真的关心小墨兰究竟是怎么死的。
于是她摩拳擦掌,只打算近前查看一番。
温萦想了想,伸手拦下来。
“不必看了,我讲给你。”
……许久,久到地上的尸体冰冰凉,像铁块一样僵硬。
“那药似乎真是为了我准备的,只是他后来为何自己服了下去,我也不晓得。”说着,温萦一顿,“我这逃过一劫,或许还应该感谢他吧。”
封蔷呆呆地听完了温萦不带丝毫感情色彩,还删减了某些重要部分的叙述。猛然间,心中竟泛起一阵剧烈的揪扯难捱。
可是难受也没有用,甚至都没有道理悲伤。用温萦的话说来,小墨兰的死,反而是一种幸运。
拾起地上的一方绢帕,封蔷叹道:“想法子葬了他吧,没有下葬,总不好投胎的。”
“嗯。”
那方帕子上绣着棵秀丽纤直的兰草,旁边题了一句媚艳的俗诗。
飞星绕来青丝结,仙云神雾弄彩衣。
大概是小墨兰的手笔吧——矫揉造作,堆叠粉饰,是在赞颂他自己的美貌,却跟秀雅的墨兰毫不沾边儿。这正是他生前的风格,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叫人讨厌。
想来,他一定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把自己变得更好吧?
温萦想了想,拿起一支眉黛,一张红纸。
烟花柳巷何足困,不是芳草亦争春。
“看什么呢。”他搁笔,侧脸对上了封蔷亮晶晶的笑眼。“写得好?”
“嗯……写得很明白。”
封蔷想了想,觉得比起堆砌辞藻的上半阙来说,下半阙却过于白话,实在称不上好。
清清楚楚,平平淡淡,是甜丝丝的白开水的味道。
她很喜欢!
“奉承人都不会。”温萦嘲笑道,转而又开始注意她肩上依旧不肯放下的那卷绳子。
扛了这么长时间,恐怕肩膀都要勒出红印子了吧……
“这玩意,到底是拿来干嘛的?”
“就是,就是拿来玩玩……”
诸如“拿来绑你啊”,“当然是给你准备的啦”之类的这些话,封蔷肯定说不出来,她只好支吾着,左顾右盼想在寻个别的茬子来岔开话题。
“想绑我走?”“欸!!!”
“拿来。”
干什么?要没收我的绳子吗!抱着绳子,封蔷瑟瑟发抖。
温萦不再说话,眼尖地找准了绳子的头,两只手来回倒替着,很快就顺出一大截子来。
将那边缘颤开的麻绳细细端详一翻,温萦无奈。
“真是服了你了,绑我一个用得着这么长么 ?”
说着,他忽然低下了头,幽幽道:“还是说,你想多绑几个回去?”
“哇!没没没,绝对没有!天地良心,我就只是绑你一个而已,没想着绑,绑别人……”
眼见着温萦促狭的笑,封蔷连忙捂嘴,才知道自己中了他的激将之法。
哼哼地轻笑,那长长一截绳子摆弄在温萦手里。他绕啊绕啊,不一会儿,长长的绳子在他手腕上系成一个松松的结。
望着封蔷目瞪口呆,温萦心情大好。
“愣着干嘛?绑好啦。”
……
七天后的麟关封氏,总算迎回了他们数日未归的年轻少主。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还牵回一个奇怪的男子,男子手上松松垮垮缚着一圈绳索。
大概这就是让她乐不思“麟”的新欢了吧。师兄弟们这样猜测着——许久不见,小刀的喜好似乎又更加清奇了些。
“封蔷——”
不远处,一抹茜红色的娇小身影匆匆奔来。如果离着近些,一定能被她龇牙咧嘴的狰狞面貌吓到。
“你这个鸡贼的家伙,你躲出去多少天了!啊?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都多少天没吃上肉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