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来,拘束地站着。季筠只比黎玥小一岁,和二皇子黎瑾是一个年纪,但黎瑾现在都比黎玥高了几分,而季筠站在黎玥面前却比她还矮半个头,可想而知他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黎玥沉思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将它放到季筠的手里,“拿着这个去找那些管事的,就说是本宫的意思,他们总不敢再放肆了。”
季筠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又将它紧紧地攥在手中,做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直勾勾地、一刻也未离开过黎玥。
一旁的翠芜心中有些恼怒他的无礼,但既然公主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开口,只是安静地立在公主身侧。
黎玥这时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宫中的各个门口都点起了灯笼,要是再逗留下去,恐怕就得回母后的长秋宫留宿了。
思此,黎玥又瞥了一眼那群宫女,挥挥手掌放她们离开了。
宫女们忙不迭地快步退离,生怕在这里再逗留片刻。她们走后,黎玥也没再理会季筠他们,直接带着翠芜离开。
季筠的视线追随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直到她完全踏出浣衣局的大门,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殿下,咱们也回去吧?”碧烟拉开身上的狐裘,将季筠也拢了进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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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黎玥正打算就寝,见到翠芜在一旁欲言又止,忽的莞尔一笑,“想问什么便问吧。”
翠芜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满腹狐疑,“公主您为何要这样做?将狐裘给了他们也就罢了,怎么将玉佩也给了,那可是皇后送您的物什,您平日里都是不离身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季国的质子,哪里值得公主这般费心?
黎玥拔下头上的一根朱钗,嘴角噙着笑意悠悠道:“正是因为那是母后给我的,才有送他的意义。”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越是意义重大的东西,才越有价值。
翠芜愈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家公主到底在想些什么,自从年初三醒来之后,公主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今日回来之后反倒挺高兴的,她只当是公主见了娘娘之后放宽了心,不再追问。
与此同时,皇宫里也到了宵禁的时候,宫女太监们都各自回了各宫,只有巡夜的侍卫们还在走动。
皇宫中荒凉的一角,凄冷已久的陋室内罕见的燃起了炭火,碧烟穿着厚实的夹袄给屋里的炉子添了几块木炭,语气中透着欢喜:“殿下,安娴公主真是个……”
突然,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停了下来,嘴角的笑也淡下几分。确实,安娴公主在傍晚帮了她们,也正是因为她的帮助她们才有了这些,但再怎样她也是黎国的公主,终归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想到这里,碧烟又不说话了,垂着脑袋看着炉子,思念起了那个或许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
季筠安静地坐在床边,上面已经铺上了新的锦被,华美的狐裘散在床上,今天晚上他们前脚进屋,后脚就来了一堆内侍给他们送来新的衣衫和锦被,还有新鲜的吃食和木炭。
平日里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宫女太监们,此时都挂着和善的笑意,他们将手里的东西摆在屋子里,亲切到就好像之前克扣他们东西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人世百态,宫中的消息跑的比风还快,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也一样,他前一刻才得到了安娴公主的另眼相待,后一刻那些墙头草就被风吹了过来。
季筠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上好的美玉在烛火下焕发着莹莹的微光,一眼就可以看出其绝非凡品,他将玉佩拿近了看,才看清那上面的花纹居然能连成两个字——安娴。
“安娴……”
“殿下您说什么?”
季筠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念出了上面的字,轻声回道:“没什么。”
“那便早些歇息罢。”碧烟说完,起身出去将烧好的热水提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