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庄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起眼, 全武林都知道。就像柳昼说的,他能做武林盟主, 一是因为他的师父是陆长仁,二是因为他愿意做别人不愿做的杂活。但就算是这样的虚名头衔, 做久了也能攒下自己的死忠。
平衡势力,主持公道,数十年如一日, 武林盟的影响力一日一日变大, 渐渐超过了许多古老的宗门,天赋异禀的少侠们下山第一日就来投奔,自我介绍的时候把武林盟放在宗门之前。
人们似乎忘了,在陆西庄之前, 武林盟主是个无人在乎的虚名。
人们信赖他, 他也竭力保持完美。
然而他唯一一件做错的事情,也许就是魔教的事情。
在慕容白下来战书之后,他无数次想, 如果他在连城宗的事情上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魔教可以堂堂正正代替连城宗的地位, 他们也一定会全力支持武林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没有如果。
慕容白……不,柳昼,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这个房间!
在陆西庄袭来的瞬间,无争看见柳昼脸上微妙的笑容。有一瞬间,他以为对方不会反抗, 会任陆西庄刺来。
无争失声道:“柳昼!”
在他叫出声的同时,柳昼抬起手,拇指与食指间、无名指与小拇指间分别夹了一根长针,正正好挡在胸前架住了陆西庄气势无双的一把剑。
他动作过于随意,以至于让人一时还以为只是运气好。
但紧接着他手一翻,长针在剑身上一按,他借着这一按之力跃起来,手在空中对陆西庄手腕一砍一捏。
陆西庄手腕一酸,眨眼剑就被夺了去。
柳昼握住他的剑,身子在空中一翻落在陆西庄身后,剑顺便搁在盟主脖子旁边。
柳昼抓剑抓得很随意,放在这么个致命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平平淡淡地说:“你输了。”
陆西庄心脏狂跳,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直到对方开口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我输了。”他苦涩道。
是他先动手突袭,他手上有剑,柳昼只有长针,但他却只能靠着对方的怜悯才活了下来。
他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柳昼把剑放下来,拍拍陆西庄的肩膀:“这把剑借我吧。之前那把在房间里,你自己去拿。”
陆西庄:“……你这么穷的么?”
柳昼不理他,朝着旁边笑了笑:“行了,不用看着他,我不怕。”
另一边,无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陆长仁面前,按着对方的手,听到柳昼的话才把手放了下来。
陆长仁被自家小徒弟这样防备着,憋屈又难过,小声道:“至于么?你真的想让他杀了整个武林?”
无争回答:“我不知道。”
他目光停留在柳昼恣意张扬的脸上。
果然,他还是做不到让对方受伤。
这种奇妙的不顾一切想要维护一个人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有。
很奇怪,太奇怪了。
那边柳昼笑盈盈看着无争,冲他伸出手:“无争兄,一起走吗?我要出去杀人了。”
无争瞳孔一缩,被这句直白的话弄得心跳加速。他对杀生的天生反感与对柳昼的好感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的真实感受了。
两人对视着,两个世界在虚空中碰撞,迸发出滋滋火花。
他们如此专注,以至于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陆西庄抓住这个时机,一咬牙冲着柳昼小腹踹了过去。
柳昼凭空后退,让对方的腿法踹了个空。
他虽然避开,但确实也受了点惊吓,嘴上不饶人道:“怎么,还想再打一次?那我就不会留情了……”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次咳嗽不同于之前,咳起来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周围三个人都被吓到了。
陆西庄不确定道:“我这腿这么厉害?”
无争已经冲了过去,按着对方的背,摸上了对方的手腕把脉。他之前顾忌着脉门是高手的要害,不敢随意乱摸,但现在情况不同,他按了一会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嘴唇有些发抖,半晌才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昼自嘲地笑了一下:“很早。你记得我跟你说的蛊王么?”
无争脸色发白:“那是……”
他记得,之前柳昼被人用毒箭射中,他说自己身体里有蛊王,所以不会中毒。
现在回想起来,应当是蛊毒已经深入骨髓,别的毒也无关紧要了吧。
“一个小姑娘想嫁给我,给我种了这个。我杀了她。那是……连城宗去魔教之前的事情。”柳昼轻声道,“她死前告诉我我活不了多久,很快将要去陪她。我不在乎。但是死之前,我想要去看看至高的剑法,就去上天山问剑。”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多傻啊。至高的剑法怎么会在没有人的地方?我什么也没找到,回来才得知连城宗的事情,就孤身一人杀了上去。他们人很多,我好几次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没有……死的是他们。”
“我剑法大成了。”
陆西庄神色有点难看,慢慢闭上眼睛。
魔教的事情……他作为武林盟主实在是失职。
无争握着柳昼的手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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