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舟服下了三颗紫露清心丸, 并释放了内力游走于五脏六腑与奇经八脉之间,药力涤荡清洗着他体内的余毒,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的感觉, 他感到指尖有什么蒸腾涌动, 割破之后,便有黑色的液体滴落了下来, 血液的颜色渐渐变成红色……尔后,金大舟似乎能感觉到药力在飞快地温养着他所有的经脉, 一点点地修复充盈着他的元气。
这就是所谓传说中的灵丹了, 能够祛毒, 而且,可以自行温养伤者身体。
一直到星月西沉,长白星几乎要隐藏在泛了白的天际, 一直到初阳蒸融,霞光在空中晕染了写意的色彩……金大舟终于感受到,他再一次可以控制内力了,他的内力随着万物沐浴阳光而生长……于是, 他不顾自己的真元受损,仍需好好调养,竟勉强支撑着, 抱起了仍旧昏迷不醒的秦明月,去修复她体内依然乱窜着的真气,帮她引导着经脉中的气息,循着正确的轨迹运行。
当秦明月终于醒来, 她茫茫然间,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似乎跌落了境界,再看金大舟惨白的面色,便知道他也不怎么好过,然,师兄他眉间郁结的黑气,竟然消散掉了……秦明月讶然,却轻轻地,似乎怕惊醒了好梦似的,问道:“你身上的毒?”
“没了,昨夜,余毒竟然全都排清了,我现在感到,生命又回来了。”金大舟也轻轻回答,声音柔和得,不似平日的他。
“你吃了那三颗……”秦明月翻身坐起,惊喜问,“那药竟然是真的吗?”
“是啊,”金大舟笑了,“那个小姑娘,有些意思……”
秦明月亦笑了,她又靠回在金大舟的肩膀上,她在想,这个有趣的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她是去往贵南了吗?她真的是萧央的心上人吗?可萧央究竟死了没有?如果没有死,秦明月好像记得,萧央身边,还有个沈灵犀啊,那个姑娘,也是很有趣啊,他们在一起,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其实,管别人怎样,现在师兄他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再也没有那么一把利剑,始终悬在头顶的压抑,这真的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放下呢?
其实,不放下也不行啊,凭借他们二人现在的修为,还能再去做些什么呢?
金大舟与秦明月相视一笑,在那晨光里,在初秋薄凉湿润的风里,在一片旷野中,这笑,多么愉悦啊,如渐渐湛蓝的天空里,缱卷的云一般美好。从此,真的归隐江湖而去吧,一双人,两匹马——那一匹劣马,现在已然能够站起,亲近地靠在他们那匹骏马的一侧,悠然自得吃着草。他们那匹骏马似乎有些不耐,然,亦没有发脾气地将它一脚蹬开呢……
至于接下来的夕月王朝会怎样,他们还会去想吗?也许……管他们呢,当初的武林盟,难道不正是因为人心各异最终才会分崩离析吗?当年借着朝廷之势,血洗了青阳门的妖兽门,如今,似乎连痕迹也不曾留下了吧……难道夕月王朝,就会逃离兴亡的宿命,当真千秋万代下去吗?
人的一生太过短暂,又有谁能去见证一个朝代的兴亡呢?
金大舟与秦明月,似乎真的不用再去想什么了,他们准备忘记萧央,忘记沈灵犀,也忘记那个姓顾的小姑娘——都已经是新一代人的天下了,他们还要再关注些什么?他们也不愿再去想月华城,更不愿再去想贵南城。
所以,金大舟与秦明月并不知道,十日之前,萧诚拔营,从月华城带了三万兵马,浩浩荡荡赶往贵南。
新皇刘旭并没有装作不知道,他并不认为,承受着丧子之痛的萧老将军,就应该为了职责与道义,固守在月华城内,等待着最坏的局面,等待着湘王踏平了半个天下之后,意气风发地兵临城下的时候,再出来主持什么大局。他认为,只要萧诚愿意,他就可以上前线,去贵南与湘王对阵,用长辈的姿态,去责问湘王的叛乱。而今,云妃已逝,真的不知道,四弟他是不是还可以那般理直气壮地举着反旗,招摇于世。
刘旭亲自出了宫门,将升平大将军送在十里长亭之外。他捧了一杯酒,给萧诚,殷切道:“一路辛苦,萧老将军且饮此杯,得胜回朝。”
萧诚果然接了酒一饮而尽,递回酒盏的时候,沉吟道:“皇上啊,京城并不安稳,你今日出门,可做了万全的准备?”
刘旭笑着,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笑意是那般的暖,如玉上流转的微光,温润,全无少年人的棱角,却也让人忍不住被吸引折服。
萧诚亦点了点头,是啊,云妃已逝,新皇身上的最后一丝棱角,终于被打磨平整,现在,这一方美玉已然可以在夕月的华光之下,绽放属于他自己的美好了。他相信,这方美玉不会轻易与瓦砾相碰,而丢了自己的身份,他会高高在上,等着一切的结局,既然是美玉,自然有人甘愿舍身将其牢牢守护,精心收藏。
萧诚放心地南去,头也不曾回。
刘旭亦转身回城,坦坦荡荡立在马上。
他知道,回去的路上会有一次精心策划过的刺杀,一如当年父皇身死,自己匆促赶往君庭山的那夜。当然,这次的埋伏,不会以四弟为名,却要以二弟,二弟刘旸,珉王为名吗?
那么,这一次的刺杀,会不会有流箭?会不会有江湖上的高手?会不会,又站出一位自己倚重过的大臣对自己刀兵相向呢?
如果短兵相接,厮杀也会很惨烈的吧?会血流成河?会让月华城里宛如惊弓之鸟的百姓更加惶恐?会失去亲人,让刘旭真真正正成为孤家寡人,感受天家亲情的凉薄?
刘旭实在不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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