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甚一醒来是在床上,他靠着床头呆滞的看着帐顶,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府的。
门咿呀一声响,有人开门进来。他扭头一看,来者做着妇人打扮,容貌清丽。叶甚拧着眉想,想了许久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那妇人上前见了礼,低声询问:“六爷可要更衣?”
依然记不起她是谁,叶甚揉了揉额角,问:“你叫甚么?”
妇人身子一僵,慢慢回道:“妾莫忧。”
莫忧?
喔,叶甚隐隐有些记忆,是他正室夫人柳嫣身边的丫鬟荷叶,两年前抬她做了妾,柳嫣给她改名莫忧。叶甚恍然大悟,掀开被子让莫忧退下。
莫忧心不甘,杵着不动。
她当年背叛柳嫣,求柳嫣给她开脸送给叶甚做妾时,她已做好了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的准备。不过叶甚没给她机会,当时抬了她和苏真真入门,她还未来得及伺候他,他便去了漠北。从漠北归来,皇上削了他官职,他来秦淮河。她与苏真真请求一同前往,叶甚无所谓,就带上了她二人。
莫忧想着,秦淮河离京都甚远,主母又不在。她若是争气些,生下一儿半女,往后的日子就有了倚仗。可是来了两年,叶甚总不碰她,独守空闺太久,她已绝望。
再有,自被削官来了秦淮河后,叶甚总不记得事,连她是谁也忘了。莫忧就更加绝望。
“嗯?”叶甚斜眼看她,见她木桩一般的立着,低眉顺耳,唯唯诺诺的模样就来气儿。于是眉一挑,眼一瞪,怒道:“还不滚出去,等着爷抱你!”
好歹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叶甚一发火,浑身戾气乍现,像地狱里上来夺命的阎王爷般可怖。莫忧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白着脸福了福身,慌忙退下。
嗤的一笑,叶甚喊柱子进来。
柱子进屋的时他正斜靠在床上,一头乌发披散着,剑眉上挑,嘴角噙着笑意。再看他眼里,眸子含着些许媚态。
心咯噔一下,柱子站着不知所措。脑中疯狂的闪过各种猜忌,最后只剩了一种:铁血男儿一但柔情起来,竟也如水般软,看得男人都想搂入怀里好好的疼爱。
继而脸上惊疑不定。
暗想着:好好的男儿刻意做出一番媚态,难道六爷想对我行不轨之事?
不待他想透,叶甚一声冷笑,从床上站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柱子。“往后没我吩咐再敢放女人进我屋,我打断你狗腿!”
柱子唯唯诺诺应声是,叶甚斜他一眼,问:“你看上莫忧了?”想了想,又说:“我也没碰过她,不如将她许给你?”
柱子道:“奴才不敢。”
不敢就不敢罢,他也是随口一提。
净面,穿好衣,束了发,叶甚出了房。
花厅里莫忧和苏真真已立在餐桌前等候。两人一人一身绿衣,一人一身红衣,红绿搭配,看着颇是养眼。叶甚落座,两人忙上前布菜,两人伺候一人吃饭显得多余,但他们分工明确,倒也没有使得其中一人闲得没事儿做。
用过餐,叶甚牵了马,一人去了秦淮河郊外的桃花林。
马在溪边停下,他坐于马背上,望着夹岸而生的桃树,眼里深不见底。
他记得那日心血来潮,骑马去了康宁寺后山处的桃林。那里湖泊几十里,桃树绕着湖泊种,花开时灿烂非常,堪比那天边的火烧云。
去的晚了,又兼之有雨,路上鲜少有行人。骑马自小径上驰骋而过,倒是意外的邂逅了苏妙仪。许久不曾见她,心里怪是挂念的,于是放下脸面搭话,奈何她并不领情。
也罢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俩人又各自婚嫁,自随她去罢。叶甚如此宽慰自己,可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每日梦回,总见那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站在桃花林,她望着灼灼的桃花,神色嘁嘁,而身后是一大片雨。
而那日下的分明是蒙蒙细雨,也不知他梦里怎的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叶甚感到心力交瘁。
他虽是成了家,说要与柳嫣好好过日子。可他心里梦里念的都是别的女人,也怪不了柳嫣风声鹤唳,不肯与他好好过日子。
自嘲一笑,叶甚卧在马背上,闭着眼不知在想甚么。
不多时,耳边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又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秦桑,咱们拾够了桃花快些回去罢,荒郊野外的,我心里慌得紧。”
秦桑笑道:“慌甚么,这不还有我么?”
那一声好似黄莺出谷,酥软人心。叶甚觉得身子一软,腹中热气翻滚,烧得他理智都快没了。树上桃花纷纷,一朵花瓣贴着他眼睑,应是清晨雾水未散,那花儿湿答答的,贴着肌肤凉丝丝的。叶甚一个激灵,猛的从热浪中惊醒。
寻声望去,迎面而来两个女子。一人是昨日的歌姬绿枝,另一位白纱蒙面,只露着一双眇目的女子是绿枝方才喊的秦桑。
秦桑,秦桑!
那人哪里是甚么秦桑,她分明是苏妙仪!
两年前他得知她落难的消息,匆匆从漠北赶往金州,进了沙漠,几番寻找,却在沙漠里寻见了丢失的马车,马的残骸,还有埋在沙堆里的尸首。死者肉腐烂了,身上长满了蛆虫,手中紧紧攥着一支钗子。叶甚认得那钗子,是苏妙仪母亲送她的,她一直当宝贝似的藏着,从来不佩戴。
因着那支钗子,他将那死者当成了苏妙仪。他以为她死了,整日郁郁寡欢,连权势也唤不起心里的狂热,所以他来到秦淮河,在这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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