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得神女,大宛国使者不欲多留,第二日便匆匆班师回朝,而苏妙仪随行。
因成了大宛国神女,虽未举行继任大典,可使者已吩咐她穿上大宛国神女服饰。神女服饰为件长白袍和白色头纱。苏妙仪还俗后蓄起头发,不过头发新长,看着像春季里刚冒出土的青草。而裹在头上的白头纱,倒是很好的遮住了她方长出青色头发的头颅。
马车出城,视野渐阔。
苏妙仪掀起帘子的一角,外面几座农舍,几棵低树,树上鸟鸣声声。前方一窝小院,不知谁家儿郎在念“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读书声方落,听得有人嬉笑。
“甚么是离人泪?”
“可不是阿爹南下谋生活,阿娘哭是离人泪?”
“阿娘......”
苏妙仪再要细听,马车已驶远,那一两句对话也已抛在滚滚的车轮声里。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苏妙仪喃喃出口,头往马车上一靠,闭眼假寐。
一时想到春色有三分,其中二分是尘土,一分是流水,不禁唏嘘。又忆起老人说的三世情缘,这三世情缘莫不是也分为两世纠缠,一世悔恨?
思及此,不由想起叶甚来。
如今是她第二世,前生与叶甚纠缠不休,最后两人早早丧命。今生她早就远离叶甚,可也纠缠在一起,眼下她远走他乡,叶甚最后的下场定能改变。倘若最后不能飞腾黄达,也盼他一生无忧,晚年儿孙绕膝。来世......来世便不要再遇上她。
想起此前种种,两行清泪自眼中流出。
她已幡然悔悟,却再也无法救赎。
“羌大人,且留步。”
一阵马蹄声哒哒,一阵留步声高吭。
前方带队的羌大人听闻有人喊,忙让车队停下。没一会儿,叶甚已策马而来。
羌大人道:“不知叶将军有何事?”
叶甚翻身下马,朝羌大人作揖,方道:“叶甚承蒙阿拉索相救,今日她前往大宛,日后难有机会再报恩情。故叶甚在此送她一程,还请羌大人体谅一二,让在下当面与阿拉萨道谢。”
苏妙仪从未救他,这一番说辞不过是为了正大光明见送她一程而不让他人诟病而已。羌大人是大宛人,虽来京几日,对苏妙仪的所作所为也略有耳闻,不过关于他两的纠缠,羌大人是一概不知。故此,听了叶甚一番话,略犹豫,便同意他的请求。
苏妙仪下车来,她一身白袍,头上的白巾将头和张脸裹住,只露出一双妙目。她站在马车前,站在荒草丛生的野外,她孑然一身,却干净得犹如高山上的雪。
朝叶甚行礼,行的是大周国的礼数。羌大人脸色一变,正欲开口警告,却听苏妙仪道:“当日不过举手之劳,叶将军客气了。”
叶甚道:“世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叶甚今生无法报答您的恩情,今日便来送您一程。苏小姐此番去大宛,便是大宛国神女,今后恐难归故里。”顿了顿,他道:“因而叶甚特意带了一壶酒,来为苏小姐饯行。”
他从马背上解下酒,又向羌大人拿了两个酒杯,给苏妙仪斟满。苏妙仪接过,叶甚两手举着酒杯对苏妙仪道:“祝苏小姐一帆风顺,一生无忧。”
苏妙仪道:“承将军吉言。”
说罢仰头,干尽杯中酒。扔了手中杯,她朝叶甚抱拳,“多谢将军相送,此番离去,日后无期。将军仗义,小女子铭感五内。”
言毕,也不等羌大人催促,苏妙仪便回了马车。羌大人朝叶甚抱拳,道了句后会有期,随即命随从启程。
车轮倾轧声渐远,苏妙仪撩起车帘向后探头。滚滚红尘里,那被时光甩下的是一个遗世独立的男子。他立在红尘的一端,一手牵着马,一手持酒壶在喝酒。他眼前是万丈红尘,可是那倾轧着时光的车轮声杜绝了他的痴心。
路旁一株木槿花开,隔着年代的厚重,艳丽的花朵无法丈量红尘的宽度,它只开在了被轮子倾轧的路旁。苏妙仪放下帘子,脸上濡湿一片,伸手摸了摸面颊,触手可及的是一滩水。
叶甚站了许久,待得手脚僵硬,方反应过来,那辆马车已将心尖上的姑娘载远。将她和天边的云彩载向远方。
他们此生,不复相见。
牵着马,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一条路,她坐着马车刚经过,路上留着她的痕迹。他用脚步丈量,量了红尘万丈,却量不出他到她心底的距离。大约,他的一厢情愿令她逃到了海角天涯,大约,他们的无缘无分令他们今生天各一方。
“子谦,你酒量越来越不行了。”程度歪在椅子上,他端着酒杯,笑道:“不过两坛酒,你就醉成泥。”
“我没醉。”叶甚酡红着脸,他打了个饱隔,强调道:“我没醉。”
抓住酒坛子,他往杯子倒酒。酒没倒进酒杯,却是倒满了桌子,程度从椅子上站起,他摇晃着身子,指着他大笑道:“还说你没醉,你看看,你这酒都倒衣服上了。”
“我没醉,没醉。”叶甚不依,梗着脖子纠正,“是倒在桌子上,不是衣服。”
“哈哈,”程度大笑,晃了几下,人又重重跌回椅子,撞得桌上物什摔得东倒西歪。“你就是个懦夫,连醉了都不敢承认。”
程度不客气的嘲笑他。叶甚气红了眼,他抓着酒坛子往程度身上砸,因醉了的干系,他不过才举起酒坛子,人却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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