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前!”
“斜后!”
“手臂下放3°!”
呼——呼——呼——
明月挡开最后一颗飞来的小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口喘气。攻击者从树上一跃而下, 步态轻盈, 行动间呼吸没有一丝紊乱。
“太慢了。”鼬说。
“慢……慢什么的……”明月感觉自己喘得像一条两百斤的狗子, 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开始算,“我说,鼬老师啊……我今天……先是绕着这么大一个湖跑了三圈……又……又做了五十下俯卧撑……五十个卷腹……投掷手里剑一、一百次……最后还要完成你的‘实战演练’……”
她眼神颇为哀怨:“这难道是铁人一百项吗喂!”
“不, 并没有一百项这么多,即便这么算下来也只有五项才对。”鼬冷静地纠正她话里的错误。
“所以说这个只是夸张的修辞手法啊, 夸张!”
“听起来明月小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么我们继续训练。”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鼬老师!”明月就地仰面一倒, 瘫在地上呈一个“大”字形,“在下其实已经不行了,在下已经快死掉了。啊好奇怪,手脚都麻痹了动不了呢, 真是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
她闭眼躺在草地上,下定决心装死,不管鼬说什么都绝对不起来。她本来只是想耍赖,但当身体一接触到柔软的草地,当五月的温暖和煦的阳光柔柔地洒在她身上, 当一缕清风从湖面拂来、带来初夏的清新, 她忽然就觉得每一寸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懒散下去, 呼吸的每一个空气中的分子都像是来自甜美梦乡的召唤。
“明月小姐?”
她没有睁眼,只伸手胡乱在空中招了招。“休息一下如何,鼬先生。”她打了个呵欠,“正所谓,‘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不要辜负了大好辰光嘛。”
她好像听到了鼬的笑声。明月大为讶异,瞬间睁着眼睛去瞧他,却只看到他屈腿端端正正坐好,还回她一个平静的眼神,好像在问她怎么了。明月想,大概是她听错了。
“那就休息一下吧。”鼬说,“你想要睡一会儿吗,明月小姐?”
“稍微,是有一点困。”明月重新闭上眼,侧过身蜷起来,“不过鼬先生这么说,有点让人惊讶。出了汗又在室外睡着的话,万一感冒了,我倒是无所谓,鼬先生会不会又给我买点什么作为道歉?咦,这样想的话,我竟然有点期待了。”
脸颊贴在手臂上,鼻尖是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她为了自己的话笑出声,耳畔又听到草尖被她呼出的气流吹出的细碎声响。
一片带着温度的重量落在她身上。明月眯缝着眼睛,越过占了她一小半视野的外套衣领,看见鼬收回手,眼神还是那样无波无澜,却令人联想到这片蓝天下的同样不生波澜的湖水,在阳光中呈现一派接近温柔的平和。
“只是一会儿的话,没关系。”
他把脸转向了那片真正的湖水。他的侧脸被头发遮住,明月就只能看见他黑发上闪出的光泽。一只鸟飞过去,从她的角度看,就像贴着他头顶飞过去一样。那是乌鸦吗?她想,这个时候怎么也该是只仙鹤才比较应景嘛。
“时间到了我会叫你。”鼬说,“所以,睡吧,明月小姐。”
大量运动消耗了她几乎所有的体能。只要像现在一样全然放松,无边的睡意就会像无边的潮水一样没顶。
她往最深的梦境迅速坠落,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答应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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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8日,木叶下雨。丝丝细雨接连天地,云层翻涌低垂,地面水雾濛濛。细密的水汽洗濯乐草木,也淋湿了花岗岩做的石碑。被打磨光滑的石面歪歪曲曲映出一点倒影,她在凝视石面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同样歪曲的模样。
安放慰灵碑的地方在木叶东侧的边缘,旁边的墓园和蔓延出去的深绿色森林接洽在一起。既非清明,又下雨,偌大的陵园只有她一个人。
透明的长柄雨伞在她头顶绽放,不断落下的雨滴又在伞面上不断开出新的雨花。她之前抬头看天的时候有种错觉,总觉得那些雨水会直接穿过伞面,滴进她的眼里。但伞是新伞,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出门之前,她很认真地将雨衣的每一粒扣子都扣好,又穿了高高的雨靴,严格防范自己感冒。经过小半年的努力,她渐渐变得健康,应该不至于因为一点点淋雨就患上感冒。但是曾经虚弱过的人总是格外珍惜健康,为了自己,也为了别的更多的东西。
她没有告诉别人她要来这里,所以也就没有人告诉她,她想找的那个墓碑具体的位置在哪里。她进来以后,从第一排开始一个个仔细看过去,找了很久,才在最后一排倒数第四个位置找到。她当时有点懊恼,觉得自己真是蠢爆了,想也知道该从后排开始找才对。
这一个墓碑是六年前修好的。后面还有三个,就是说六年间又战死了三个精英忍者。然而还有一些忍者,他们没有家人,作为间/谍或者为一项不那么重要却又的确是秘密的任务,而在暗地里默默无闻地死去。他们没有墓碑。
“这样想一想,能在死后有一座小小的坟茔,哪怕是衣冠冢呢,也已经是幸运的事情了。”明月自言自语,“一定会有很多鬼羡慕的吧?”
灰黑的石碑上刻了几个字:
宇智波明月(木叶三十九年五月五日-木叶五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
那张小小的彩色照片印在灰黑的墓碑上,同样被雨水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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