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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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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番外一 千江有水千江月(2)(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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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了一个人:一个人类——不是妖怪也不是敌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坦然和随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觉得很新奇。正如她在签订契约的时候所说的, 区区十年对他这种大妖怪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纡尊降贵地收一个人类当阴阳师勉强也能接受。虽然……

    茨木, 去把那只鬼收拾掉。

    茨木,帮我倒杯水。

    茨木, 帮我按照图纸打一套家具……嗯?为什么让你做?因为你的爪子看起来很方便啊。

    茨木……

    虽然, 这个人类比他想象的要聒噪太多了。

    茨木从来没在短时间内如此频繁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还只有半截, 而且她还时不时喜欢加一个奇怪的尾音“ちゃん”,就像人类的女性称呼稚童那样。一开始他试图通过发火来让她改口,好树立自己的权威,结果每一次她都哈哈大笑, 嘻嘻哈哈的根本没有半分放在心上。他恼怒又无奈,但莫名地, 每次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轻松、活泼,他总是忽然又不生气了。

    一定是因为她是他见过的灵力最强的阴阳师。一定是因为她是第一个不会畏惧他的人类。一定是因为她的强大令他想起挚友酒吞童子。一定是因为他身为大妖怪的骄傲让他不肯违背诺言, 既然和她缔结十年契约,就必然会好好遵守, 所以才会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只有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的确很好看。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类,笑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透着种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舒心随意。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人类或者妖怪,都没有遇到过。就像其他所有拥有情感的生物一样, 也许他只是对每一个初次遇见的事物格外留心一些, 就像他第一次看见云海日出时也默默地看了很久。

    他潜意识里非常抗拒去思考一些问题。比如明明他的伤早就好了, 挚友酒吞童子也已经找到了,为什么他还要待在她的身边、供她驱使?她早上的时候常常赖在被窝里,扯着被子遮住头,只伸一只手摇来摇去,声音含糊地支使他做这做那。天气冷的时候她甚至要裹着被子画符或者写信,就催他拿温水磨墨,还嫌弃他引以为豪的鬼爪太粗狂,墨磨得乱七八糟。他每每都为她那份颐指气使噎得说不出话,却有意无意地忘了,如果他真的讨厌这些琐碎地日常,他大可将一应事物丢给那些小妖怪,甚至根本不去管她究竟要收多少式神。他分明可以什么都不管,只在她真的遇到危险时履行一下职责,这样就能满足契约的要求。他知道她不会在意。

    她不过是觉得好玩。他知道这一点。如果他真的要甩手不干,她一定不会觉得困扰。茨木简直能想象她可能会有的反应:诧异地眨一下眼,耸耸肩,轻飘飘地“哦”一声,无所谓地笑着,说好吧那你走吧,有事我再叫你。她就是那样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性格,反正她从任何一件小事身上都能找到足够的乐趣。

    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因为她是人类里少有的强大又聪明的一个,还根本不介意将人类珍藏的书籍展示给他,还会毫无戒心地把人类内部地事务告诉他。如果他能掌握这些信息,再奉献给酒吞童子,一定就可以把酒吞童子拽出消沉的深渊,一定就能实现他自己多年夙愿……

    他牢牢记得酒吞童子说过的话。在平安京以北的深山里,天空沉沉无月,那个因为一个女人而消沉颓废的红发大妖怪仰头痛饮美酒,半醉半醒地警告他:“茨木童子,你不要步上我的后尘。”

    绝对不会。他绝不会走上酒吞童子的老路。他坚信自己绝不会像酒吞童子一样爱上卑劣的人类,甚至因此偏离了那光辉的理想之路。但他有意无意忽略了,他之所以如此安心,隐隐约约还有一个原因:他的阴阳师和酒吞童子爱上的那个人是如此不同。他的阴阳师以月为名,也正如天心圆月一般洁净无瑕,明亮中又透着一种清冷的遥远之感。他不会在酒吞童子面前说出来,但他早就在心中笃定一个结论,甚至无需思考,那就是他的阴阳师如此出众,埋在枫树下的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她是那么强大的人,而他是永远追寻强大的妖怪,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会一直注视着她。

    所以理所当然地,他可以一直注视着她。

    他尽可以安下心来待在她身边,因为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也常常去城外的山里找酒吞童子,和他汇报自己最近又知道了人类哪些知识、什么秘密。他津津乐道于这些“有益于妖族未来”的谈论,话题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明月说……”“明月今天……”“明月她又……”等等等等。酒吞每次都只是喝着酒,不发一言,朦胧的醉眼不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酒吞不说话就不说话,茨木自己一个人也能讲得很开心,而且是越说越开心。

    他会在船岗山里待上好一会儿,短则半天,长则一整天。但最晚不过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一定会和挚友道别,赶在夕阳最后一丝余辉消失之前回去。他离开酒吞时会有些不舍,但更多却是诉说后的痛快。面对他的离去,红发的大妖有时会应一声,有时心情不好便干脆不理他,有时候喝得太醉他更不会有什么反应。仅有一次,酒吞童子十分清醒,心情也不坏。他们坐在枫树下对谈,在茨木说了半天,最后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城时,酒吞才突然问:“茨木童子,你不觉得你提到那个阴阳师的次数太多了吗?”

    他一怔之下,条件反射地就想解释原因。他早就准备好了很多原因,在之前曾反复说给过自己听,充分而且强有力,一定能够说服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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