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长的人影刺透风雪, 缓缓朝她走来, 在门槛外定了定, 旋即踏入。
破门再次合上。
屋里温暖如春,炭火烧得旺旺的,醉人的香甜暖意, 合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馨香, 萦绕在他鼻畔。
她应是刚沐浴过, 黑鸦鸦的如瀑秀发垂散肩头, 浓密如上好的绸缎,簇拥着那张雪肤娇面, 宛如一枝出水芙蓉,凝了莹澈晨露, 一颦一笑间, 越发清婉动人。
傅执樾扫她一眼, 冷冷移开视线, 兀自坐在炉边的杌子上,虚阖着眼, 嘲弄地勾了勾唇,“你倒是过得不错!”
原以为上次给了她一个教训,她会被吓得不轻,谁曾想探子来禀,她这几日吃了睡睡了吃, 还去院中那棵歪脖子树上取来雪水烹茶, 过得很是悠然自得。
萧姝微抿唇角, 淡淡地说:“既然督主留下我这条命,我自然要好好珍惜。”
说话时,她从炉火中取出两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地瓜,那暗红表皮烧得焦焦的,薄薄的皮一剥,露出内里熟透的玉黄瓤肉,浸出丝丝热气,透着食物特有的甜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傅执樾鼻尖发痒,忽然有些饿了,他眼皮子撩开一条缝,皱着眉觑她。
“督主,吃吗?”她眸光柔和似水,嗓音格外清甜。
傅执樾没说话。
萧姝将地瓜掰成两半,大的那部分送到他唇边,微微歪着头,定定望他。
还是没反应。
萧姝咬了口自己的地瓜,眼睛里的笑意越发鲜明,似乎在对他说,你看吧,没毒的!
傅执樾不动声色地接过地瓜,咽下去时,喉咙却有些发涩。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家中兄弟众多,每日只能以地瓜野菜果腹,还经常吃不饱,那时他的阿娘,总是偷偷留半只地瓜给他。
那是他晦暗的年幼记忆中,仅有的一抹亮彩。
自入宫后,他就再没吃过这地瓜,后来飞黄腾达,每日自是雕蚶镂蛤,食不厌精,这粗鄙之食的滋味儿,他以为自己早忘了。
原来是记得的。
念及往事,他顿时就没了兴致,随意的一瞥,冷眸微凝。
半掩的幔帐下,那件未完工的藏青大氅映入眼帘,绣的织金仙鹤白鹿跃然其上,竟是栩栩如生,精致非常。
傅执樾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冷。
他隐约想起,废太子曾有件大氅,与这件看起来颇相似。
住在他的府邸中,却在为另一个男人缝衣筹谋,而他竟然还不忍心杀她。
傅执樾看了两眼,蓦地笑了起来,嘴角微微翘起,眼睑却冷冰冰地下垂着。
忽明忽暗的烛火,勾勒得他面容越显深沉冷酷。
“督主可是要下棋?”萧姝沿着方才他的视线探过去,两道目光落在幔帐外的棋盘上,语含迟疑。
那张姣美面颊上,神色坦荡,眸色明澈,竟捕捉不到半分忐忑不安的细微表情,倒是出乎他预料了!
傅执樾忽然就想知道,这女人还想装到何时?她既然装,他便陪着。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他这猎人的掌心。
他漫不经心唔了声,敛去周身的刀锋,起身取来棋盘,坐于窗下,和她对弈。
肆虐的雪粒子裹挟了狂风,朝着窗棂扑卷而来,震得呼呼作响,屋子里却很静,只余清清浅浅的呼吸。
两人的棋艺旗鼓相当,执棋下了近半个时辰,也未能分出胜负,萧姝掩唇打了个哈欠,反应也慢了几拍。
自然是傅执樾赢了。
收了棋子,萧姝起身,许是跪坐太久,双膝僵硬刺痛,又踩到了一截裙裾,人猛地踉跄了下,径直往前跌去。
她撞进了一具坚硬结实的身躯,贴着她的滚烫胸膛,竟如火炉那般炙热。
鼻尖酸痛交织,刺激得泪意汹涌,她仰面,泪光盈盈地望着他,柔怯地唤道:“督主。”
勾魂摄魄的娇态美音。
电光火石间,嗖地一声,一支破空而来的冷箭,猝然穿透只糊了层纸浆的窗牖,箭头深深钉入椽柱。
有人想要他的命。傅执樾目光陡然变利,一把拽紧她,利落地退开几步。
“有刺客!有刺客!”随着这声惊呼,屋外的厮杀声顿起。
傅致樾今夜来得匆忙,竟是连贴身的宝剑都没携带,锃亮的乱箭如雨射入,窗口立刻豁出一大道裂缝,风雪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案上的烛焰霎时灭了。
一片昏黑中,被傅执樾挡在身后的萧姝,猛地扑向了他的后肩。
随着闷哼一声,身后那具温香软玉,软软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傅执樾猛地转过身,目眦欲裂,五指骤然收力,拧断了背后袭击的刺客的脖颈,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那把锋利的匕首,自后刺穿了她的身体,温热的血四溅,血污染透她的衣衫,她无力地瘫软在他胸膛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咽着殷红的血,颤着音虚弱道:
“督主,能死在您怀里,我...我是高兴的!”
她吃力地伸出手,才触上他的衣襟,手啪的一声垂下,整具身子无声无息了。
傅执樾面上无甚表情,喉间却涌出一股腥甜,目中也渐渐涌出血色。
他的手有些抖,捉住她冰凉的指,顾不得满手黏腻的血,握了一握,在渐渐低下去的厮杀声中,抱着她而出,没入重重风雪中。
风雪冷入骨髓,他鬓角额头,却沁出了细密的热汗,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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