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可心被掐得脸色青白, 眉头紧蹙了起来,两瓣唇也在不受控制地微栗。
她从没见过傅致钧这么可怕的模样。
细细的脖颈被桎梏住, 窒息的痛苦袭来,先前涌上头顶的那股冲动,此刻如潮般尽数退去。
傅可心猛打了个激灵,她终于意识到, 面前这个人,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
为了那个女人,为自己三年前背着他做下的那件事。
莫名的恐惧从她脚底窜起,一头扎进她的血肉, 在她四肢百骸里乱窜,侵袭着她的灵魂。
她浑身僵硬, 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脚下站都站不稳了,却仍倔强地瞪圆了双眼, 断断续续地道:“傅致钧,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让咱妈看看, 那个在她临终前答应过要照顾妹妹一辈子的好儿子,是怎么亲手掐死亲妹妹的!”
她不甘示弱地回应,声音渐渐扬高, 最后那句近乎嘶吼。
不知何时, 泪水已滚出了眼眶, 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在下颌处摇摇欲坠。
傅致钧手臂微微一颤,极慢极慢地松开了她。
傅可心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了凉滑的墙壁,剧烈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
她抬起头,双目中盈满了恨毒之色。
比起他对她起了杀心,他害她失去了此生挚爱,她其实更恨他违背幼时的诺言,让萧姝那个女人,占据了他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那个位置,合该是她傅可心的!
“不会有下次了!”傅致钧敛了铁青的脸色,面容淡漠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深不见底的目光里,透着浓重的厌憎情绪。
他是真的恨极了她!或许是更恨他自己,恨自己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妹妹?
那两道视线实在伤人,傅可心的心忽然碎了一地,沉郁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她的唇无力地动了动,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他无情地打断了。
“你不配来这个地方。”他淡淡地说着,双眼分明在看她,却又似游离在外。
他在侮辱她,在他心里,她连踏进那女人住过的房子不配!
傅可心的心被揪得生疼,额头发尖掩住的青筋,一道道凸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清醒,这个自小待她如珠似宝的男人,已经半点都不在乎她了!
从萧姝死的那刻起,她和他之间的亲情,就一点点消磨干净了。
心里针刺般的灼痛,可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再示弱求他,因此她只是顿了一顿,推开了他,昂首走出去了。
傅致钧似被钉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浮尘在他四周游弋着,寂静的微光笼罩着他。
他看起来像是入了定,眉眼间一派岑寂,高大的背影透着萧索。
萧姝紧紧捂着嘴,隔了道门缝,泪眼朦胧地盯着他。
她捂得那么用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鼓了起来,唯恐稍稍松了力,自己就会哭出声。
另外那只扶着门把的手没拉稳,脚下发软,她打了个滑。
“谁在里面?”傅致钧转过头,声音陡然变利。
短暂的几秒,却如过了几万年那么漫长。
萧姝慢吞吞地出来,低垂着头,眉眼掩没在额前的碎发下。
模样畏畏缩缩的,像只胆怯的小兔子。
傅致钧盯着她,目光格外冷厉。
即使萧姝没有与他对视,也能感觉到他那两道视线中的凛凛寒意。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冷冷问她,语气有些不耐。
他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
“你昨晚上喝多,要我送你回来,我发现你发烧就没走,半夜给你退烧,可能是太累,竟然在卫生间睡着了。”萧姝低声解释着。
声线沙哑得厉害。
傅致钧没说话,两道慑人心魄的视线,仍直直落在她身上。
萧姝心头狂跳,紧了紧拳,头低得更低了,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说完拔步就走,飞快地像风一样。
傅致钧扭过头,竟然从她瘦弱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他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从昨晚到现在,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完全颠覆了萧姝长久以来的认知。
仿佛一场惊雷暴雨过,原本荒寂的心灵原野上,各种纷繁的情绪如野火般肆意疯长,遮了天,蔽了日。
脑海中回荡着他醉后的呓语,他对傅可心说的那些话,那些只言碎语刺激着她每一寸细小神经,迫使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胸腔里几乎透不过气。
原来傅致钧一直深深爱着她,近乎变态地怀念着她,可她却不吝于以最深的恶意揣度着他。
她宁愿相信自己曾经见到的听到的,也不肯选择去信任他,这个合该最值得她信任的男人。
她心如刀割,又有些茫然无措。
自她死后,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又在最深的夜里醉倒过多少次?他是不是无数次在梦中与她重逢,醒来后却只余一床冷衾,一室空寂。
可那个将所有青春都燃给他的萧姝,毕竟已经死了,自己如今顶着另一具壳子,如果贸贸然告诉他,他会不会信她?即使他愿意相信她,在这个世界里,两人是无法相守到老的。
傅致钧只是这本文中的路人而已,而她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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