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妇人五五中分正要从木媌头顶劈下, 木媌脚步移动陡然闪到一侧, 堪堪躲开剑锋!然,不等木媌片刻喘息,那妇人足尖在地上一点,长剑又追踪而至。这下情况变化突然, 竹凊“呀”了声,再度揪住銮铃的手指,狠狠用力地掐着, 銮铃却也不觉得疼, 一颗心上下乱跳。
客栈里木媌左右躲闪几番,陡然一个旋身稳住步伐,一手抱着孩子, 袖中一条长鞭厮杀而出, 那长鞭柔韧灵巧, 宛如优雅长蛇登时缠上那妇人手中冷剑。銮铃这才看出一点门道来,才明白木媌深藏不露许久,原来也是个高手, 而且并不在那妇人之下。
雨声急促地打在车壁上,木媌和那妇人越斗越烈, 一时难解难分。那大汉瞧她俩斗了片刻, 倒似是对那妇人颇为放心, 边揉着酸痛的手腕往外走,边大咧咧道:“老婆子,这丫头交给你, 车上的交给我!”
那妇人与木媌交手中,还不忘回眸瞪了他一眼,模样却是娇嗔妩媚异常,她冷笑句:“你给我记着那一巴掌,老娘迟早还给你!”
那大汉闻言脚步一顿,怒目圆睁瞪着她:“谁让你一掌把我推出门来的,你难道不是打得我心口疼?!”
“……”那妇人气得柳眉倒竖,手上剑势却一缓,也就在这说话的当儿,木媌手中鞭子凛厉地一放一收,眼看要缠上那妇人的脖子。
木媌的眼神冷而硬,手上狠辣,没有丝毫迟疑,却是那大汉眼看妇人遭难,飞身跃起,堪堪用手挡住那条鞭子,那鞭子蛇一般缠上他的手臂。
銮铃被此时的木媌惊了一跳,脑中电光火石又想起那大汉的话——这两人的目的怕是她和竹凊,她猛然拉住竹凊道:“凊儿,咱们快逃!”
“可是木媌姐姐——”竹凊迟疑着,已被銮铃扯下马车,冷雨湿淋淋浇在身上,两人都打了个寒噤。匆忙逃跑时,忍不住回头看那客栈中的木媌。
那大汉的胳膊在锐利的鞭锋下登时血淋淋,在昏暗的光芒里异常恐怖。那妇人眼中怒火燃起,手中长剑轻啸着刺向木媌手中婴孩儿,木媌闪身退避,冷不防那大汉乘势出手,左掌重重拍在她肩头!木媌闷哼一声,鞭子瞬即脱手。
那妇人见此,娇美一笑,左手出掌,看似纤柔,实则内力十足。她一掌再度击在木媌肩头,木媌猛然连退两步,喷出一口血来。
銮铃看在眼中,眼中一烫。但见木媌腿上一软,单膝跪倒在地。那妇人轻佻地打量着木媌,玉指轻勾住那大汉肥硕的手指,冷冷道:“你便是郁子芙的徒弟?看来她在宫中技法退了不少呀,竟教出你这样不济的徒弟来!”
木媌抿唇不语,面色平静,只不做声抬了眼朝客栈外的夜雨中看。銮铃和竹凊正傻傻站在夜雨中,也不知木媌是否看到了她们,她撑在地上的手却是微微拳紧。
“哼,今日且不杀你,留你条命回去告知你师父,说她香妹妹我对她颇多念想!”那妇人说罢,拉着那大汉转身要往外走,想是要来收拾銮铃和竹凊。却是暗淡的光芒中,两道冷光从木媌手中激射而出,直杀两人后颈。
“快走!”木媌凝眉朝客栈外低喝一句,趁着那一男一女躲避暗器的空当,翻身抓起鞭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倏忽间鞭锋破空而落,重重击在那二人交握的手上——她复又和那二人缠斗在一起。
竹凊这才身上一个激灵陡然惊醒,扯住銮铃疯了一样便往前跑。
冰冷的雨夜。泥泞的街道。冷风撕扯着夜色。
这是个混乱了的夜晚,和銮铃到大唐以来的每一种经历都不同,她的心狂跳,也掩不住绝望。生与死之间,危险真正来临,她才发现她是低估了这个时代——木媌嘴里那一口血喷出来,她才仿佛真正有些明白——这里,不仅仅有图画般的雍容华贵,盛世繁荣,还有真刀实剑的性命搏杀。一个不小心,你便身陷恶局,无法脱身。
銮铃一直恍惚着回不过神,不妨脚下一绊,便扑倒在冰凉的泥水里。地上湿滑,銮铃本能地爬了几下,竟没爬起来。竹凊惊叫一声拖着銮铃站起身,才瞧见銮铃呆滞的脸色,她吓得喃喃:“小姐怎么了?”
“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事明明与她无关,那两个人明明会放过她的!”銮铃一把攥紧竹凊的手,语调颤抖几乎不成声。这就是古人所谓的“忠诚”吗?这世上真的有“忠诚”吗?可木媌为什么要对她忠诚?
“木媌……木媌姐姐是王爷派过来保护小姐的,她自然要用她的命来保护小姐——”竹凊强撑着出声,她不知为何向来镇定的銮铃为何在此刻会突然失态。
“我无法理解!”銮铃在这一刹觉得这些古人的想法真是怪异,命都没了,还顾得忠诚!
竹凊已反手握住她,双目注视着她,定定道:“小姐,咱们还是快跑吧,这是木媌姐姐吩咐的事!要是竹凊能保护你,也会这样做的!”
“不要!”銮铃猛然把竹凊的手推开,一面躲闪,一面拼命往前跑,近乎低吼道:“如果你们都要为了我这样,我宁可一个人走,谁也不带!”
竹凊忙地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都跑的跌跌撞撞,四周风雨大作,一片漆黑。冰凉的雨寒针一样从沉沉的天幕犀利洒下,耳边夜雨声,黄河的波涛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水里的声音,杂乱无章,混乱不堪……
銮铃再也跑不动,停下发抖的步子,大口喘着气。她脑中嗡嗡直响,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抱紧她自己。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雨水淋透,沾满泥浆,头发零乱洒下来,贴在青白的脸颊,纤弱的肩膀在夜色里不住地发抖。
竹凊见銮铃停下了,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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