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兮不做声听着两人的争论, 抬手揉了揉眉心, 慢慢又倒了杯酒来喝。这俩人都没长大呢,跟四岁的李蕙差不了多少。原是吃过晚饭,他带着风冽要来花满楼,李蕙却不满把他放在家里, 便一定要跟着。
李墨兮自然不肯,可又被李蕙逼得没法子,他敷衍道:“长大了才能去, 小孩子不能去。”
李蕙不服气地反问:“为何小孩子不能去?”
李墨兮还没来得及说话, 风飐已快嘴地插了句:“不仅小孩子,女人也不能去。”
李墨兮听得头皮发麻,果然, 风飐这话一出口, 李蕙愈发好奇了, 顺手扯过一旁的雨心问:“雨心姐姐,你知道帅帅要去哪儿么?你也不能去么?”
雨心似是知道,又似不知道, 只是喏喏不肯说话,脸上却红了大片。磨蹭了半响, 李蕙拽着李墨兮的衣角还是不肯松手, 李墨兮只得哄着他:“等你长大了带你去。”
李蕙憋屈地瞅了李墨兮许久, 才闷闷道:“好吧,那等我长大。”李墨兮正要松一口气,李蕙又抓紧时机地逼进一步:“帅帅必须对天发誓!”
于是他就对天发誓了。发誓完毕, 李蕙还不忘李禤,又补充了句:“帅帅发誓也要带禤弟弟去。”
想象一下,十几年后他带着自己刚长大的两个儿子来逛花满楼……惊悚啊……李墨兮真是倒抽一口冷气,一口酒几乎咽不下去,便蹙着眉把酒盏又放下了。而林染衣和风飐兀自互不相让地相持着,不过,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
那林染衣反应甚是灵敏,冷冷哼了声,身子一跃,便又从窗子跳出去了,这房间在三楼,林染衣却能来去自如,身手该是相当上乘了。风飐走过去刚把洞开的窗户关上,房门便开了。
进来的是三个人,当先的便是杨玉婀。近一段日子她的生活平静舒适,所以气色很好,体态也丰腴不少,穿一袭华丽的红裙,却不显俗艳,反于妩媚中透出一丝甜美娇嫩。与銮铃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銮铃清雅,杨玉婀浓艳。
她身后跟着一个俏皮活泼的丫头,却是柳儿,一进来便瞄着李墨兮和风飐不住地瞧。另一个,却是一位年约三十的女子,这女子衣饰普通,神情端凝,相貌也寻常,却莫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可否与姑娘单独谈谈?”风飐上前一步道。
杨玉婀没有答话,反而看向她身后那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李墨兮不动声色,想来此人便是高力士安排在杨玉婀身侧“照顾”杨玉婀的人了。
那女子甫一进门看到李墨兮和风飐,沉静的眸光便跳了一下,此刻见杨玉婀回头询问她,便略点了点头,朝那柳儿道:“咱们先出去。”
“多谢子芙姑姑。”杨玉婀含笑盈盈施礼。
风飐也陪那两人一起出去,把门合上。屋内一时只剩下李墨兮和杨玉婀,他缓缓抬手指了指桌旁的座位,清声道:“坐吧。”
当初銮铃在花满楼外买了间宅子教养杨玉婀的事,李墨兮自然知道,后来在花满楼中,他远远也见过杨玉婀几次,所以他对此女不陌生。杨玉婀却不认识李墨兮,她见李墨兮衣饰气度不凡,便不敢反抗,恭顺地坐了。
李墨兮默然打量她片刻,眉峰略凝:“你可知道你将要入宫侍奉皇上的事?”
杨玉婀不曾想李墨兮知道这事儿,当下惊了惊,片刻后方点点头,嗫喏地问:“公子如何知道此事?”
“你为何答应离开花满楼?当初……清歌问你,你不是不肯离开么?”李墨兮径自问,眉峰仍是凝着的。
“我……你认识清歌公子?你可知她现在情况如何?”杨玉婀后来便也看出銮铃是女子,可她习惯称銮铃为“清歌公子”,就一直没改口,她在心中也早已把銮铃当成姐姐,不过自她重回花满楼之后,銮铃便没有再出现过。
“她的情况你不必担忧。”李墨兮又沉默片刻,他本就是个气场极大的人,他这么一沉默,房内气氛登时凝滞。而杨玉婀是个怯懦之人,后被銮铃教导了一阵子,情况略好些,但那都是应对一般人的。在李墨兮这样迫人的气势面前,她登时招架不住,有些忐忑慌乱。
李墨兮缓缓站起身,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望着杨玉婀,沉声道:“你此番入宫,我有两件事嘱咐。”
杨玉婀目送李墨兮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那明灿的光芒中消失不见,还是怔然回不过神,她根本不认识面前这人是谁,可对他说的话竟深信不疑,不自觉竟答应了。仿佛她就是应该听他的嘱咐的。
“子芙姑姑,那位公子是何人?”杨玉婀忍不住问身旁那叫郁子芙的女子,郁子芙不欲多言:“奴婢不知。”
杨玉婀便没再问,这郁子芙向来看她看得极紧,从不让她见外人,今日这位公子却是例外,这郁子芙定是认识他的,只不过不告诉她而已。不过,为何这位公子望着她时,眼神时而躲闪,时而飘忽,又时而幽深,仿佛他望着的是别的人?
别的人?杨玉婀侧首想了许久,心头忽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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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日在潼关城的大街上,銮铃看见安禄山那参差不齐的军队正困惑不能解,想不通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击败那盛世的大唐,安禄山乘坐的马车已在她身前不远处缓缓停下。
銮铃身子紧绷,一种绝望升腾,当初在温泉宫里,安禄山还是阶下囚的时候,她不顾一切要置安禄山于死地,此番要是落在安禄山手里,她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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