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外面倾泻进来, 带来一室模糊的光亮。有鹿合衣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以辛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茶盘放到床头柜上, 轻声道:“你要喝点水吗?”她听见他呼吸不稳, 知道他并未睡着,只是并不理会, 她便低声道:“那我放在这里,你等会儿记得喝。”
以辛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 却突然听见一声压抑的呻吟, 她以为自己听错,刚要迈步,又是一声闷哼, 夹杂着极大的痛苦。以辛忙回身,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照出有鹿冷汗津津的一张惨白面孔。
以辛慌问:“你怎么了?”
有鹿一只手死死按住腹部,身体逐渐蜷缩一团。
以辛一看,忙问道:“是胃痛吗?有药吗?药放在哪里?”
她看有鹿答不出话来, 就自己在一旁翻找起来。还好他这里随时备着,抽屉里就有一盒,以辛匆匆看了眼说明, 掰了几颗,喂进他嘴里,就着那杯蜂蜜水让他喝下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心急,仿佛过了许久, 他却还未好转,额上汗珠密密匝匝,唇色惨淡。以辛拿了注意:“我去叫钟红找医生。”她刚一动,右手却被一把握住。然后听见有鹿虚弱的声音:“别叫。”
以辛道:“可你痛成这样。恐怕药不管用。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有鹿闭着眼,后微微喘息,说:“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多事。”
以辛还想坚持,却又听见他接了一句:“一会儿就好了。”
这句话似执拗,又似安抚,以辛犹疑一阵,最后说:“好,那再等等看。”
以辛的手还给有鹿握着。她略一动,他却握的更紧。大概还是不放心她。以辛在床边蹲下来,轻声道:“我不去找医生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也不知他听见没有,眉头仿佛舒展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听见他呼吸渐渐平稳,想是药效终于发挥出来。然而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以辛微微一挣,他的眉头随之一皱。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以辛不敢再挣扎,只好一动不动,任由他去。
这样的有鹿她第一次看见。原来再强大的人物,也会有这样脆弱一面。以辛望着他疲惫的睡颜,想起那一日他说出妹妹死了几个字时的表情。当时以为是已经淡化的悲伤,现在看来,却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怆。今天是他生日,本该欢笑一堂的日子,亲人却一个在国外做手术,一个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如果不是刚好与他有相似经历,她恐怕也不能体会他此刻心情。
她本是下蹲的姿势,时间久了,逐渐不得力。左右一看,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她原就等他等的困顿,这时夜色更浓,又是满屋静寂,眼皮便逐渐沉重起来。
有鹿醒来时,便看见床边匍伏熟睡的人。他慢慢记起先前的举止与心境,还有身体里绞动的疼痛。痛的意识模糊时,仿佛拼命抓住了一样东西。又仿佛看见了一双担忧焦急的眼眸。他往下一看,倒先看到自己掌心里的那一只纤手。洁白而温暖。他看着它们,面露怔忡,仿佛还在梦中。
有鹿微微一动,以辛就醒了。她以为自己只打了一个盹,无意往挂钟上一看,却已悄然过去两个钟头。她呀了一声,一回头,正撞上一对沉沉黑眸,又呀了一声。接着反应过来,“你醒了?好些了吗?”
有鹿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看的她又紧张起来:“怎么了?还是痛吗?”
有鹿摇摇头:“没事了。”他问她:“你一直在这里?”
以辛点点头,还是不放心,追问道:“真的不痛了吗?”
有鹿颔首。她便道:“那你喝点水。”
原先的那杯水早已凉透,她站起来,预备去换一杯。有鹿去拦住了她:“不用了。”
她又问:“要不要吧醒酒药吃了,免得明天起来难受。”
有鹿说等一会儿。
以辛点点头,又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热。”
有鹿微微摇头:“不饿。”
以辛哦了一声。两人一时无话。刚刚还不觉得,现在却不知为何,好像气氛有点不自然。
以辛轻轻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她说着就要离开。
有鹿却突然开口道:“陪我坐一会儿。”
以辛拖了一张椅子,挨着床边坐下来。
她睡过一觉,此时毫无困意。她看有鹿一眼:“我今天去医院看姐姐了。”她顿一顿,说:“我看到你了。”
有鹿并不意外,淡淡道:“早晚总有碰见的一
辛看着他道:“我知道她变成那个样子,你一定很伤心,但你要相信,活着总是好的。只要活着,就是希望。”
有鹿不说话,只是望着她,久久不移,望的以辛有些无措,“怎么了?”
有鹿微微摇头,突然一笑,那笑容含着自嘲的意味:“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竟让你来安慰我。”
以辛道:“我不会说话,如果说的不妥当,你不要介意——但那都是我的心里话。刚开始医生宣判姐姐可能再也无法醒来时,我也一度认为我已经失去了她。不过后来我明白了,她并没有死,她只是变得有些不一样。”说道这里,她问有鹿:“有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鹿顿了顿,温声道:“很明朗,有时候很听话,有时候却很任性。”
以辛微微一笑:“我姐姐也是外向的性格。我跟她相反,小时候非常文静。她常嫌弃我不够活泼,不能跟她一起疯一起闹。后来刚被她带的野了一点,她却又叫我收敛。”她停了一停,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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