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见燊骤然醒来, 已是天色发白。
帐外有熟悉的声音道:“你醒了!”
叶棠走过来坐在床边, 眼神清亮温和,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快起来吧!已经卯正了!”她笑道, “我们还要去请安。”
说着,要将他身上皱巴巴的亵衣脱下来。
岳见燊突然将她抱住, 脸埋在叶棠脖颈处,深吸了口气。
她身上很少有脂粉、香料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自然的馨香。
叶棠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缓缓抚摩着他的后背。
请完安后, 岳老太爷就和岳见燊去了外院。中午,有小厮进来禀了岳老太太, 说是两人又一道出门做客去了。
这下连岳老太太都有些诧异了, 想到孙子今早略显苍白的脸色, 可能是怕叶棠担心,安慰道:“没事,他祖父有分寸,难得进京一趟,有不少故交好友要拜访。”
叶棠忙点头:“我知道。难得祖父高兴,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有相公在旁服侍一二,家里也放心些。”
岳老太太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叶棠一直在正院服侍,却让素绢时不时打听着外院的消息,不想吃了晚饭人还没回来。
她先回了屋子,合衣躺在临窗大炕上, 直等到了三更,院子里才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廊檐下一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双寿扶着脚步不稳的岳见燊走了进来。
叶棠见状,急步上前扶住了他另一边胳膊,好不容易和双寿把这个大高个放到了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服侍着他喝醒酒汤,擦了脸换了件衣裳,这才看向双寿,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双寿垂着头,恭恭敬敬禀道:“今天是国子监祭酒乔大人设宴款待老太爷,还请了翰林院好几位老大人,都是和老太爷同窗同科的,乔大人还将珍藏了五十年的玉堂春起了出来……”
叶棠却神色微凝:“那大爷身上怎么会有脂粉气?”
双寿犹豫了片刻,委婉道:“乔大人的长孙今年桂榜题名,高中解元,晚上邀请大爷和几位世家子弟去了新开的一家酒楼消遣。”说到这里,他觑着叶棠的脸色,道:“奶奶,大爷只喝了酒……”
他还没说完,岳见燊突然挣扎着起身,伏在床边吐了起来。
叶棠顾不得呕吐之物散发的臭气,忙掏了帕子给他擦嘴:“快拿水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岳见燊才有些虚弱地重新躺下。
“这儿没事了,你也自去歇了吧。”叶棠吩咐道。
双寿嘴唇翕翕,退了下去。
他其实很想告诉叶棠,虽然席间确实有弹琴伴唱的歌女,三番五次想往大爷身上靠,但大爷看都未看一眼,把人一把推开。
而叶棠此刻哪有心思注意双寿,只满眼心疼地看着岳见燊醉酒难受的样子。
或许是灯光太亮,他一条胳膊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那张本来纯净得不掺任何心事的脸上,仿佛一夜之间有了忧愁,在眉心处有了淡淡的褶子。
岳老太爷带着他出门做客,拜访的人家都是与岳府相仿的游宦在京的书香世家。家中的子弟不仅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而且跟着出仕的父祖寓居燕京,耳濡目染之下,视野和格局比一般同龄人更高更远。
这是岳老太爷希望他多出门交际的原因吗?
岳见燊不同与常人,本身又是冷清到微微自闭的人,他应该并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吧?!何况别人看他的目光中少不了打量、探究、好奇、甚至嘲笑……
于叶棠而言,他身上虽没有太多丰富的颜色,却直白坦然,简简单单。越是和他接近,越是沉溺其中,因为和他在一起有世人求而不得的宁静。
她不愿看到他辛苦地改变,勉力地迎合。
秋冬之交,寒风冷冽,万物萧条,光秃秃的树枝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外院岳老太爷的书房却温暖如春,他不以为然打断叶棠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我相信你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女子,断不会和燊哥胡搅蛮缠。”
叶棠站得笔直,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祖父,相公他不喜人多,不喜太过喧闹,不喜与不熟悉的人亲密 ……也许长此以往,他可以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但却再也不是原本的那个他了。”说到这里,叶棠深吸一口气:“祖父,您胸有沟壑,见多识广,所做的一切定是为了相公好。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惶恐,不安,苦闷……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事比他真正的开心幸福更重要。”
屋内静谧地落针可闻。
半晌,岳老太爷指着书案上的植物,问道:“你看我养得这些花如何?”
叶棠一愣,岳老太爷不计较她的大胆顶撞吗?她打量着那生气勃勃的滴水观音,挺拔俊秀的君子兰,点头道:“看得出来,您是个中高手!”
“高手谈不上,只是略有心得。燊哥他爹娘出事后,燊哥又是那样,我心情烦躁,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你祖母就送了我几盆菊花、兰花、滴水观音让我养眼。开始,就算那菊花开花我也觉得心烦意乱。没想到,后来我渐渐发现养花是件很有趣的事。有时早上还只是个花苞,下午就开花了,它高兴的时候就伸展着枝叶,不舒服的时候就蔫蔫的毫无生气……养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它和人一样要慢慢长大,不同的花也有不同的脾性……像这株垂笑君子兰,从种子到开花需要五至八年,可是它的花期却长达一个半月。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会愿意等待和欣赏它的美。”
说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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