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灵很快就清醒了,问明情况, 心知遇到了异人。储老大和赵四清理了一块空地, 点燃枯枝落叶,腾起一柱袅袅黑烟。跑散的随员们望见黑烟, 又三三两两回来。清点人数,倒是钱广源的伙计少了一个, 是个叫侯老六的运货熟手。张清灵想再等等,钱广源却急着走了。伙计们人人害怕,也顾不得平日感情,只想早出走出赤血山。
张清灵无奈, 用山石树枝摆了几个指路地标,希望那伙计还能跟上。
到天黑时, 她已把人马带到坡底。为防山石滚落,特地择了块略高的空旷地方扎营,又加派人手守夜。
天明时,张清灵去叫钱广源起身,可人马一动, 她便眼尖地看到曹暄和钱家五六个护卫都不见了踪影, 忙问钱广源。钱广源却说, 是他派人又去搜寻侯老六的下落了。
张清灵按下疑惑,继续引路向前, 眼皮却越跳越厉害。
到了下午, 又下起大雪。天空一片昏暗,地上雪光刺眼, 新雪在积雪上又积起厚厚一层。人困马疲,张清灵在崖背后寻了个可避风雪的地方,暂令原地休息。钱广源命自己伙计望风,劝张清灵等人小憩片刻。
一路行来,钱广源从未如此为人着想过。稻娘十分感激,给小十一喂了些热汤,便拍哄着他,眯眼睡了。张清灵疲累之极,靠在孩子身边便昏睡过去。储老大拄杖守在帐外,和李三、赵四几个靠在一处,闭目养神。
虽是小憩,张清灵的一只耳朵却是贴地的,睡梦中依然保持几分警醒。片刻之后,果然有哒哒几声,有新的足音汇入营地。隔着几个帐篷,是钱广源的所在有了骚动。
她在梦中挣扎着醒来,轻轻拨开一块帐子。飞雪满山,一时竟不知是否在梦中。
雪山空谷中,响着喁喁低语。她隐隐听到了“男童”“治伤异能”“宝物”几个词,疑惑不解。又静听一会,一切复归于平静。她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再度睡去。
又过了一阵,雪小了些。张清灵养足精神,终于醒来。小十一也醒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说着简单的词句,要娘搂抱。张清灵哄了他一会,从包袱里摸出一块核桃酥,给他磨牙。然后她果断起身,命撤了帐篷,清点人数。
她扫了一眼,便知道人又多了。钱广源主动来说,曹暄和几个护卫已经归队,但没有找到之前跑丢的那个伙计。张清灵看向他们几个,仔细分辩,发现人人脸上都带了些隐瞒的神色。
一夜过去,她带领众人过了最险峻的左峰。结果到了次日早晨,钱广源就说,他实在是急着送货,张娘子这边是妇孺,赶路赶病了可吃罪不起,还是分开走好。曹暄也说,之前在城里打听过了,中峰有山神土地庇佑,已经没多大危险了,等过了中峰,右峰可以经水路绕行,那里长年有人摆渡,船也够大。话里话外,都是不需要张清灵再保驾护航了。
张清灵心头疑云更深,追问几句,对方只是搪塞,颇有些心虚和不耐。她便答应了。待两队分开,她叫上储老大,两个人把外头衣裳都换了一身白的,缀上了钱广源的队尾。
转过山去,钱广源、曹暄便让几个护卫从马上的包裹里掏出个大布包卷儿来,躲在一株大松树后,不知做些什么。张清灵和储老大满满逼近,轻轻纵跃到松树上,查看下边的情况。
钱广源解开了布包卷儿,竟提出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孩来。
那孩子身穿黄葛衣,头上别一根铁簪子,嘴里塞了一团破布,正是之前遇见过的奇怪男孩儿!
一护卫邀功道:“兄弟几个好容易才抓住的,腿脚都冻伤了。”
钱广源安抚两句“有赏”,便问曹暄:“这精怪果然能治好我家大郎的半身不遂?”
曹暄道:“之前大官人也看到了,他能把那妇人额头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一天功夫就好了。张娘子受伤时,您也是看到的,他戴了那储老大的帽子,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出的血。后来我去林中看过,尽是斑斑血迹。他定是把张娘子的伤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钱广源面露喜色:“我儿可有救了!我钱某人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自幼聪明伶俐,只可惜十岁那年跌了个半身不遂。唉,今年都二十了,连说亲都难。”
曹暄笑道:“有这宝物,要治好小公子的症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钱广源捻须,笑得更欢喜了。
孩子抬头扫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这时两个护卫向松后走来,要去解手。张清灵和储老大连忙隐蔽,躲得更远了些。
却听得这两个护卫轻声笑谈:“大官人捉了这样的宝贝,恐怕金山银山享用不尽了。”“不是说要放回去?”“你傻呀,就大官人那德行,他舍得放?恐怕还要传给儿子、孙子呢。”“回头得找他多要赏钱!”
张清灵攥紧了冻得发麻的手。
却见钱广源又抓过一个缩手缩脚的护卫来,唰地在他手上割了一道口子,抓着孩子的手就往流血处按,竟是立逼着孩子“显示神迹”,置换伤口。
张清灵是个母亲,此时她全身热血都冲到了头顶,牙齿咬得咯咯响。
储老大连忙伸手拦她。张清灵却突然转过头来,低声道:“我先下去,若事情不妙,搬救兵来!”
说毕,张清灵突然跳下松树,现身人前。钱广源吓得坐倒在地,曹暄忙拿布把那孩子遮住。
张清灵咄咄逼问道:“钱大官人,荒山野岭,挟持孩童,是要做什么?”
钱广源经过了初始的慌乱之后,呵呵笑了:“张娘子,少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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