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乾元宫,我就感觉那种压抑而又拘谨的感觉又袭了上来。
宋祁牵着我一路到了正殿,他净过手看了我一眼,“先去睡吧,我还要看奏折。”
他仍旧说我,不是朕,可帝王与妃子,这种界限在我的心里,格外清楚。
放纵了一天的心,又收了起来。
我看了看正殿,睡在哪呢?我连去偏殿的路都不认识。
宋祁挥退了所有的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怎么到了这里就拘谨了。”
因为你还是那个帝王,因为我很清醒。
他轻轻拥过我,像是在哄孩子,“恩?说话。”
我似是被蛊惑了一般,咬了咬唇,“睡在哪?”
他一愣,转而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而后闷着声音笑,“自然是睡在正殿。”
我想说这于礼不和,可是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
他捋了捋我耳边的碎发,闲闲散散地道来,“你前些天睡的东侧殿也没有人睡过,嫔妃侍寝,都在西侧殿,新晋的那些秀女朕也没碰过,只是接过来在西侧殿放一晚而已。”
我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脑中却格外清明,“皇上的心意,臣妾感念于心,只是,臣妾怕自己承受不起。”
“薄然。”他喊我,语气似有些无奈,“朕现下能做的只有这些,朕若早知是你…”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清浅的吻落在我头顶,听不清他的话。
自古帝王为宠而宠,原因有太多,为平衡后宫,为稳定前朝,再或者推出一个挡箭牌,护得另一佳人平安。
这是帝王心计。
只是不管是哪一条,都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我薄然还没有美到祸国殃民的地步,他宋祁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他给的温暖于我太过久违,再往前踏一步就足以意乱情迷,可我仍旧清醒。
我不可能在这深宫里蹉跎一生,或许这个帝王坐拥天下,什么都有了,便想尝一回情爱的滋味,而我恰好出现,合了他的胃口,改日他醒悟过来,随手弃了也未可知。
况他现在还在兴头上,没有去临幸其他人,日后呢?
若我心里真的在乎了那么一点,抗衡不了这三妻四妾,又当如何?
心若有了羁绊,那就是自讨苦吃。
我不敢赌。
因为我的身后,空无一人。
守心为城,才是上上之策。
但终究我也再做不出抗拒般的那种守礼。
躺在床上看着外殿传过来的幽幽灯光,拥被而眠,一种奇异而又踏实的感觉缓缓袭上心头。
其实,情动,哪里由得自己。
·
安王是连夜入宫的。
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得书房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有安王的,有宋祁的,隐隐约约听得有廊州,有李常。
我顶着迷迷糊糊的脑袋想了一想,那李常不是兵部侍郎那个老顽固的儿子,被派去运赈灾物资的那个么。
宋祁仍旧是后半夜才进了卧房,我麻溜地往里滚了一滚,复又觉得冷,又麻溜地滚回了他怀里,他大约抱得很满意。
早起的时候,侯在一旁的仍旧是妙语。
“皇上上朝去了,娘娘可要起来。”
“起吧。”
妙语温和地笑了笑,“皇上召了锦屏姑娘过来,娘娘可要宣。”
“那便让锦屏进来吧。”
我觉得我很从善如流。
“诺,那奴婢去准备早膳。”
我点了点头,妙语便退下了。
·
怡和殿的女人今日看我的神色便有些不同了,羡慕的,嫉恨的,冰冷的,总而言之,都是不怀好意的。
我淡笑着行礼,淡笑着坐下,又淡淡地品了口茶。
上首传来淑妃的声音,“过几日便是百花会了,仍旧是放在竹兰台,太后的意思是,会亲临。”
我掀茶盖的手便顿了顿。
百花会,顾名思义,就是世家女子和贵族男子的相亲会,由皇室主办,因着穆如林,我还没有参加过。
太后亲临,我脑子里就翻出了安王那张傻乎乎的脸。
要说这安王的皮囊也长得不错,也是堂堂八尺男儿,就是一张脸圆润了一些,两腮上带了那么点婴儿肥,看着,便有些蠢。
太后,这是要为安王选妃?
也是,我点头,省的再往烟雨阁,消香阁那种地方跑。
淑妃的神色懒懒的,“薄昭仪这又点头又笑眯眯的,不知是有什么好事,也与我们说道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
我不禁暗恼自己露了神色,道是魂还没被宋祁勾去智商就下线了,“嫔妾是想着,虽入宫已有一段时日,却从未得见过太后天颜,一时间高兴,方有此动作。”
我这话说的很不好,常言道,一语成谶。
我刚回到栖霞阁,这个我从未得见过的太后便使了人召我过去。
太后穿着藏青色的襦裙,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从我进殿开始看着我的眼光就很是奇妙。
我硬着头皮上前,郑重地磕了一个头,“臣妾昭仪薄氏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常嬷嬷,赐坐。”
我低敛着眉目,任由这个太后兴奋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太后的性子若是如安王一般,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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