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阆疑惑道:“怎么了?”
成斐的目光落在她腕上:“父亲病了, 大夫说是积劳成疾,需得将养些时日,定亲要循的礼一时还没法张罗。”
苏阆恍然抬眼, 担忧道:“成叔病了?没大碍吧?”
成斐道:“已经向皇上告了假了, 好好休养便可,放心, 没事。”
苏阆点点头,捉住了成斐的手:“那我要去探望一下的罢?也是做晚辈的礼。”
成斐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父亲也想见见你。”
苏阆朝他宽慰一笑, 低头去摆弄成斐给自己揉着手腕的修长手指。
房中沉静下去, 成斐望着她干净的眉眼,眼底才积攒起来的一点笑意缓缓散了。
成相一朝患疾,不能再理政事, 成斐和其他一些才上任的官员资历尚浅,无法接手,其他文臣不知怎的,大多互相推诿, 江涵迫于公侯和不少老臣的压力,只得暂时将成相管着的部分朝事过给了襄南候。
他才接管了这些事,就把成相前些日子新提拔的年轻士子打压了下去。
成斐眉间微锁, 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翌日苏阆便去相府,见到了成斐的父亲。
成相年近半百,已然两鬓花白,因在病中, 精神也不大好,见到苏阆来,还是坐起身,唤她到近前:“阿棠来了。”
苏阆听见他直接这样唤自己,完全是一个长辈对着自己喜爱的小辈很自然的反应,丝毫没有当了几十年丞相的架子,意外中又觉得有些亲切,应声上前过去坐了,寒暄了几句,因考虑到成相还病着,不好太叨扰,也没耽搁多长时间,便和成斐一起走了出来。
“父亲很喜欢你,”成斐握了握她的手,“昨日服药时,他还说我眼光不错来着。”
成斐没说,成相对苏阆的好印象,大抵是从她拒了何良的事,把自己儿子赶出将军府那回的作为就种下了。
他这样想着,扬了扬眉。
苏阆笑着捏一捏成斐握着自己的掌心以作回应,两人才出府门,街上远远的传来一阵叮铃当啷的声响,须臾,地上不知从何处滚过来三个铜板,正停在苏阆脚边,在铺地的青砖上晃悠两下,仰摊在了地面。
苏阆和成斐相视一眼,正要继续往前走,街旁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影:“别动!那是我的!”
成斐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那人已经趿拉着破鞋冲到了近前,苏阆才看清这人腰间系着快看不清颜色的黄丝双穗绦,胳膊上搭着条秃毛的拂尘,依稀辨别的出是个方士。
因为跑的太急,方士头上的布巾歪歪斜斜,险些掉下来,随手一扶一系,乌遭遭的头发扎成个老鸹模样,抢宝贝似的蹲下身把那几个铜板拈到了手心儿里,才站起身来,冲着两人咧嘴一笑。
成斐向他点了一下头,握住苏阆的手准备离开时,身侧的人突然叫道:“二位等等!”
说完不待他们回答,追上前去,围着二人转了两圈,细细的瞧。
这人怕不是个疯子。
苏阆忍了忍:“还有什么事?”
那厢挠挠后脑勺,嘟囔道:“啧,你们小两口儿…”他话音未落,掂了掂手中铜板,先前还稀罕的紧,下一刻便狠狠朝天抛了上去,咻咻几声,紧接着便重重砸向了地面,又是叮铃哐啷一阵乱响。
这人肯定是个疯子。
苏阆扶额,拉了成斐的手就往前走,身后被撂下的人猫着腰挨个去瞧掉在地上的铜板,嘴里叽里咕噜了片刻,忽而起身追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宽大的袍袖随风一飘一飘的,经过二人身边时,蓦地直起脖子,没头没尾的吟了一句:“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善自珍重罢。”说着将拂尘往胳膊上一搭,摇头晃脑的扬长而去。
苏阆没摸着头脑,皱了皱眉:“他在说什么呢?”
成斐声音淡淡的:“不羁之人,口吐无忌,何必管他。”
苏阆眼皮子一眨,想想也是,便没放在心上,捉着成斐的手往苏府去了。
成斐反手将手指扣进她指缝里,与她十指交握。
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归妹上六的卦象,无非就是在说他们事不成,姻无果。
可他向来不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成斐瞧着眼前的人,眉目间缓缓漫出了几分柔软。
握在手里的,好好珍重便是了。
天上堆积的云层后头慢慢渡上了一圈金色的轮廓,时过晌午,日头慢慢冒出了头,驱散了这两天的阴色,成斐将苏阆送回府中,自己折身去了泓学院。
方临快马加鞭,连夜赶了回来,此刻正在书房中等着。
成斐静静听他说完,抽出一折公文抛在案上,淡声道:“你办的没错,”他顿了顿,忽而轻轻一哂,“只是放他回去,北狄也未见得会安生。”
方临面色微变,蓦地抬起头,成斐提起笔,想要去批昨晚没处理完的案牍,却不慎蘸多了墨,才要落笔,啪嗒一声,一滴黑墨滴落下来,掉在纸上,洇开了一片。
成斐动作停住,须臾道:“两国之患,并非寥寥几人可以转圜,你先下去吧。”
方临应声退了出去,门扇吱呀一声被带上,成斐重新蘸墨,在公文上落了几行。
树欲静而风不止,唯今之计,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方临才出去不久,房门被笃笃叩响,张承允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老师,晚生可以进去吗?”
成斐在纸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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