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心中该是什么感受,和他一同怔愣了数秒的还有同行的几百名士兵。
“殿、殿下!”离他最近、也是那群皇家守卫团士兵中等级最高的一名士官像是惶惶然被家人抛弃的孤儿,神情无措地看向他,“城门……”
他的疑惑,他的不解,他的彷徨,宜青全都感同身受。
他们自远而来,不管上层军官心中有多少考量,在这群听命行事的帝国士兵看来,为的就是击退围攻维科郡的魔物。他们用来击退魔物的武器是西里尔制造的火.炮枪械,在那之前,漫长的几个月中,是这座坚实的城墙、硬厚的城门,帮助他们抵抗了一次又一次魔物的攻击。
看着城墙在一次次撞击下残损,他们也曾担心过它有朝一日会被魔物击破、坍塌,但没想过,在那一天真的到来之前,会有人从内把它打开。
诚然,经过不久之前那阵密集的炮火射击,城门外三百米内已经成了魔物的葬身之地,丑陋的身躯堆积满地,恶臭难当。但魔物不是人类,他们不会像人类一样见机不妙就撤退、等待多日后再卷土重来,它们因为畏惧弹火而暂时后撤,但只要炮火停上一阵,它们就会再次聚集在城墙下!
不,错了。如今城门已经打开,它们不会再像之前几个月那样都只能用壮硕的身躯不断撞击着城墙,它们可以长驱直入,冲进维科了!
“关城门!关上!!”
这群士兵曾经被这堵城门挡在维科郡外,他们经过冲锋后精疲力尽,在城墙下彷徨着等待友军打开城门,让他们从魔物的爪牙下得以幸存。同样的一群人,在不久之后,再次朝着守城的士兵高声疾呼,让他们快把城门关上。
即便他们自己不是身处城内,而是处于魔物的包围之中,他们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城门大开,城墙附近根本没有布置重型武器,城头的火炮声也迟迟没有响起,他们靠什么来阻挡魔物侵袭的脚步?到底是谁,会下这样丧心病狂的命令!
近乎咆哮的怒吼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群守在城门边的士兵在残酷地杀死抗命的同伴后,将城门彻底吊起,随后转过身便有计划地撤离。
从城门外吹来的腥风还萦绕在宜青鼻尖。理智告诉他那是魔物身亡后血肉躯体上散发出的味道,但短暂的恍惚瞬间,他似乎从中嗅出了一丝新鲜血液的气息。不是魔物的鲜血,是人类的,维科郡中驻守的近十万士兵、无数平民的鲜血。
“在城墙上杀了诺兰奥伦多。”一日前,总督府的偏僻房间内,被囚禁的莱斯曼望着向他宣誓效忠的二师团副官,神情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淡漠,“如果做不到,就打开城门吧。”
“殿下!”即便目眦欲裂,守在宜青身边的皇家守卫团士官还是强忍着冲动,等待着宜青的下一步指示。
他的眼神不时瞟向城门方向,似乎想要光凭视线就斩断吊起城门的粗实铁索。
宜青沉默瞬息,开口道:“去吧。”
直觉告诉他就算这时再去关上城门也无济于事一一况且莱斯曼既然敢让人开城门,想必不会让其他人坏事,将城门轻易关上一一但他没有办法拒绝那名士官诚恳的请求。
如果能关上了就好了……如果关不上,他也只是先无数人一步,死在魔物的爪下。
至少他顺心而为,无愧于己了。
那名士官没有多带人马,只带上了自己部下十多名士兵,朝着城门方向头也不回地奔去。宜青目送他策马而行,就在士官催动战马时,第一只回过神来的魔物已经冲破了洞开的城门,咆哮着将锋利的爪子在城墙上划出重重一道痕迹。
吱一一
不管是守在城门边、被当做弃子的二师团士兵,还是去而复返、试图砍断吊门铁索的皇家守卫团人马,在那些智力低下的魔物看来,都没有差别。一样的脆弱躯体,一样的一击毙命,一样的在壮实的肢体下被踏为碎末。
铁索孤独地吊悬在半空中,经年的风吹日晒让它锈蚀斑驳,一道浅浅的刀痕留在它的身躯上,留下这道印痕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然而在无数人都期盼着它能脆弱断裂的时刻,它仍一无所知地坚强着。
留在城门前战死?
还是苟且偷生地活着?
宜青不觉得这是他要面临的抉择。他不能死,不能毫无意义地在城门前壮烈。就算要用肉体堵住城门,他和他手下的这几百名士兵也完全不够用。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手中原本有着四门自行火.炮,不久的将来会有拥有更多更强大的武器,在实战中,这些大家伙已经展现了惊人的战绩,不需多少时日就能够将围在维科郡外的魔物彻底消灭,进而能够将侵入帝国边境的魔物全都驱逐、或者杀死。
他们的眼前分明有一条光明大道正在徐徐展开,转瞬间就变成了盛开死亡之花的险途。
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宜青能够理解莱斯曼当初将他和几千名士兵挡在城门外,想让他们在城墙与魔物的夹攻下悄无声息地死去。那样的举动会让几千人在哀嚎中死去,莱斯曼也能够下狠心。
可这次会死去的不只是几千名士兵,不是在莱斯曼眼中已经被划为异己的敌对势力。维科郡一旦陷落,成千上万名平民都会成为他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他也敢做出这个决定吗?
他就不怕一一
城中另一个方向。
莱斯曼优雅地擦拭着一把雕刻精美的匕首,对身边战战兢兢服侍着他的士官道:“能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才有资格登上那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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