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不时有小队长报出一个人名,半晌无人回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有人用一句“可能死了吧”敷衍过去。也有身上满是血迹与尘屑的士兵缓缓举起手来,有气无力地应上一声,证明自己没有在那场冲锋中死去。
十多分钟后, 宜青得到了最终的幸存人数。
那名从城墙上匆匆赶下来的师团长站在一旁,不敢发声,用眼神拼命示意前同僚说话。库里诺看着宜青阴晴不定的面色,识趣地闭上了嘴。
“你,去安置伤兵。”宜青指了指那名师团长,而后看向库里诺,“你,带我去见莱斯曼。”
共有六百二十三名皇家守卫团的士兵在这次冲锋中阵亡,其中的大多数都倒在了城墙下。
总督府可谓是极尽奢华之能事,从内到外都透露出一股珠光宝气。宜青两人在正门外等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等来那名说是去通报的下人。
“大皇子殿下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您这边请。”
宜青没说什么,跟着下人走进了总督府,被领到一个偏厅,坐下端了杯茶水。
库里诺的脸上露出些不忿的神色,就算莱斯曼当真有急事脱不开身,也该派个够分量的心腹下属来迎接同为皇室继承人的胞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个下人就随随便便打发了。
“殿下。”库里诺站在宜青身后,弯下腰低声道,“您看是不是……”
宜青抬起右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库里诺便直起身子,如同一名最忠心的侍卫一般,沉默着站在他身后,随时能抽出锋芒毕露的利刃。
等到那杯原本就半温的茶水凉透了,莱斯曼才脚步匆匆地走进偏厅。
他的足音听着急促,脸上却没有一路快走后的绯红或汗湿,更像是离偏厅近了才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来。
“亲爱的弟弟,你怎么来了?”莱斯曼张开双臂,似乎想要给宜青一个结实温暖兄弟有爱的拥抱。
宜青放下茶杯,并未从座椅上起身,目光向上一瞥,眼见着对方的动作渐渐变得僵硬,那像是鸟雀展翅般招人厌的双臂也垂了下去。
宜青平静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开城门?”
莱斯曼看了眼沉默站在他身后的库里诺,散漫地笑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诺兰,好久不见,我们也许该说些别的?比如……你怎么和一个逃兵厮混到了一块?”
宜青没有理会他这一长串浮夸的问句,被污蔑成逃兵的库里诺眼帘一垂,握紧腰侧长刀,同样不言不语。
“为什么不开城门。”
沉默到几乎要凝结成胶体的空气轻轻震动,传来宜青平静如水的声音。
他确信城墙上的士兵看见了皇家守卫团的旗帜,不会误以为他们是流匪。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不开城门,只能是事先就收到了指示。在维科郡中能做出这种指示的人,只有莱斯曼。
“我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能理解你的心情。”莱斯曼微笑道,“但你不能因为我的士兵严守军令,就把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战场上出现严重的伤亡,责任难道不在指挥官身上吗?”
莱斯曼转过身,在座椅上悠然坐下,端起下人刚送来的一杯热茶。他的双腿交叠,目光在宜青身上一带而过,似乎在提醒对方仔细想一想他说的话是否在理。
“我承认,我有责任。”宜青道。
莱斯曼大度地笑了笑,做足了一名兄长的本分,出言安慰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在战场上将责任都推卸给旁人,实在不是一名优秀将领的做法,更不是奥伦多皇室该有的气度。”
“我不是优秀将领,也不是合格的皇室继承人。”
宜青这么说,让偏厅中的两名听众都大吃一惊。站在他身后的库里诺低低唤了一声“殿下”,莱斯曼则在一愣后,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他们明争暗斗那么多年,莱斯曼不认为诺兰奥伦多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竞争者,他也没指望用几句说教的话就能劝服对方。在他的预料中,对方应当不软不硬地回应两句,双方再就城门的事来回交锋数回,最后达成妥协。
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真不像他那个虚伪的弟弟会做的事啊。
宜青直视着他的目光,嘴角抿了一抿,道:“既然这样,除去我要承担的那份责任,剩下的,你是不是该给句话?”
优秀的将领和合格的皇室继承人不会将责任推卸给旁人,他已经承认了自己不是。六百多名士兵的阵亡,他会执着地追要一句回话。
“诺兰奥伦多!”
莱斯曼重重地拂落手边的茶杯,茶杯跌落在地,碎成数片,夹杂着轻细的粉末。他伸手在面前挥了挥,像是要把那些恼人的粉末都拍开,又像是厌恶极了宜青不依不饶的追问。
暴喝一声后,莱斯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平缓语气道:“注意你的身份。”
他瞥了一眼库里诺,心中已在盘算着如何找个借口将这名败军之将杀了了事,也就不用担心他听见了两人的交谈。
宜青毫无惧意地看着他,同样端起手边的茶杯,哂笑一声,而后松开了手指。
咣当。
又一只茶杯跌了个粉身碎骨,两滩茶水犹如墨渍,湿哒哒的黏在了偏厅地上。
宜青道:“我也会摔杯子。”
在莱斯曼瞠目结舌时,他幽幽道:“不是摔一个杯子,说两句狠话,就能让他们活过来的。”
莱斯曼沉下脸:“你到底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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