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闷不做声,像是个好拿捏的面人儿,没想到也有几分气性,会为了包庇手下人挺身而出。她皮笑肉不笑道:“怎的?本宫还不能替你管教两个下人?”
宜青回她一笑:“娘娘罚归罚,莫将这御赐的玉毫盏给摔了。”
他快步上前,将那茶盏从苏德妃的广袖中抢了下来,稳稳地安置在案头。因他这一番动作,宫中众人都看清了那原本不甚起眼的茶盏,青黑底色,兔毫般细长的纹案根根毕现地绕着杯身,正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苏德妃不是书香门第出身,品咂不出其间的门道,只觉得“御赐”两字刺耳得很,像是有意在说与她听的。
“那你便留心些收好了,莫搁在外头,若是不留神摔了磕了,倒是招祸!”
宜青道:“娘娘教训的是……”
他才说了半句,就被清渠狠狠瞪了一眼,嫌弃他骨子软,见到个德妃就不敢硬气些。宜青不以为意,接着道:“好在陛下知晓我粗手粗脚的,赐下的这套玉毫盏一共十二只,摔了个把也不打紧。”
“若是当真摔完了,再去陛下面前求个情,兴许也不会罚得太重罢?”
苏德妃被噎了一口气,倒是清渠不忌讳地笑出了声。
宜青又道:“娘娘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可是渴了?宫中没甚么人伺候,我去给娘娘沏壶茶?”
苏德妃忍着脾气道:“不必了。”
“那可好呢。”宜青眉头一松,好似卸了重担一样,“我沏茶沏得不好,没少被陛下责骂。”
“你一一”
这两人轮番上阵,竟全都刺儿头,亏她看走了眼,以为总有一个是善茬。先前那个话里话外都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儿,谁见了都忍不住动气;后头这个看着软弱可欺,可心眼儿一点也不比前边那个少。苏德妃虽说性子耿直,但到底在宫中住了些年头,听明白了宜青那几句话的意思一一
这摆明了是在炫耀皇帝对他宠爱有加。
不论玉毫盏是否贵重,既然是御赐之物,哪能说摔就摔的?可这人的意思是,皇帝还真允了他,爱摔几个摔几个,摔完了再赏一套便是。
再说那沏茶,后宫中谁人不知道皇帝有多难近身,更别提沾手对方的吃食茶水了。前朝末帝便是被身边的宫人在御膳中下了毒一命呜呼,皇帝以此为鉴,极为警惕入口之物……
“娘娘怎的就走了?”苏德妃方才起身,宜青便出口挽留道,“不留下用口茶吗?”
苏德妃甩给他一声冷笑。
众人走后,清渠凑到宜青身边,扯了扯他的面皮。
“作甚?”
“看看你是不是钱公公假扮的。”清渠认真道。
宜青:“……”
清渠叹了一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宜青奇道:“难不成不是你教我的么?你说的,在宫里顶要紧的就是讨皇帝的喜欢,旁的都用不着怕的……”
……
殷凤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钱公公悄声走到他身旁,附耳说了几句。
“德妃往栖凤宫去了?”殷凤皱起了眉头。苏德妃身边自然也安插着他的眼线,这消息很快就经由钱公公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猜到有些人不会安分,但没想到那么急不可耐地就想着朝小麻雀下手了。他预备安排在小麻雀身边的人还没挑拣好,这时苏德妃便杀将了过去,小麻雀能应付得了吗?
钱公公道:“去了。不出半炷香又打道回宫了。”
殷凤挑起了眉头,半炷香可不像是能闹事的工夫。
钱公公细细将栖凤宫中发生的事儿都说了,殷凤低笑了一声,一手支着额头,心间竟想着那只小麻雀原是个好斗的。如若此时将他捉了来,没准还反会被在手上啄几道口子。
“那些人挑拣好了便赶紧遣过去,莫再拖延了。”殷凤的嗓音中带着低沉的笑意,“再给他送一套玉毫盏,说是供他摔的,摔完了再开口向我要便是。”
78、宠冠六宫12
当日, 钱公公带着一水儿宫人进了栖凤宫,计有女官二十四人, 仆从三十六人,粗使、随侍更是不计其数……乌泱泱一堆人几乎快将偌大的宫殿都填满了, 好在这些人都训练有素,各司其守,才没闹出乱子。
次日,苏德妃因御前失仪被罚禁足半旬,在丹淑宫中抄写《宫式仪》百遍。
虽说名义上是因“御前失仪”受罚,可明眼人都知道苏德妃被罚禁足另有缘由。
“是陛下在给那新得宠的碧梧撑腰呢。”
韩淑妃侧卧在软榻上,意态悠闲地翻着书卷。她与苏德妃在后宫争斗了数年, 积怨已深, 见着死对头遭殃,心中自然畅快。
心腹宫女替她锤着腿,问道:“那名唤碧梧的这般得宠,娘娘不急么?”
韩淑妃莞尔道:“急?急甚么?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 还看不明白么?”
“奴婢愚钝, 请娘娘示下。”
“这宫中,陛下想捧着谁便捧着谁,想冷落谁便冷落谁。”韩淑妃坐直了身子,踩上鞋履,“当初本宫与德妃,可不也一时盛宠无双么?如今又怎样呢。”
宫女蹙眉道:“可娘娘到底是淑妃……”淑妃与德妃俱是四妃之一,这么些年后宫中就数她二人位份最高、最有望被册封后位。
韩淑妃笑了笑, 有些话即便是对着心腹也不能说。她与德妃之所以能牢牢坐稳身下的位子,全是靠着家族势大。皇帝时而需要借力,时而需要敲打,前朝一旦生事,后宫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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