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烘烘的屋子里躲了两日, 沈如茵的腹痛才缓解了一些。
宁扶清终日里陪在她身边,此时也放下心来, 交代了一句“去玉棠楼”,便领着胭影一道离开了侯府。
沈如茵待在屋子中百无聊赖,恰巧便有人找上门来——周冶披着件厚厚的黑色大氅,叩门两声, 也不等她回应,擅自开了门走进。
他站在门口, 上半边脸被帘子挡了,剩下半边颜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
沈如茵连忙迎上去, 埋怨道:“有事吩咐人来叫我就是, 自己乱跑什么……”
“听闻你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周冶袖中拢着一只手炉, 手指轻轻摩挲,指尖发青,“许久没见,便来瞧瞧。”
“我这不算什么,倒是你, 寒风中走一回, 又犯病了怎么办?”
“躺得久了, 浑身乏力,想走走。”他微微勾唇,却再没了往日风采。
沈如茵看得心痛, 低着头扶他,“那你在我这儿歇会儿。”
“我不歇,”他伸出一只手拍她的头,“看你也不像不好的模样,不如陪我走走?”
“走什么走!”她抓住他的手,“捧着手炉还这么冷,也不晓得你整日都在折腾些什么!”
“茵茵,”他语气带着半分乞求的意味,“我有话要与你说。”
“在这里说不行么?”
“不行。”
“那……”沈如茵环视着屋内,“我再给你找件衣裳你披着……”
周冶闷笑出声,“这件氅子已经够重了,你还想累死我?”
“周冶!”沈如茵生气地跺脚。
“走着走着便暖和了。”他拉了拉大氅,“走罢。”
沈如茵拗不过他,只得跟上。
两人缓缓行走,弯弯绕绕,最终经过一条长廊来到湖畔。眼前有一亭,亭旁生着一棵巨大的槐树。
沈如茵侧头惊道:“槐树?”
周冶的脸色仿佛又苍白了一分,淡淡应了声“恩”便自顾自行至槐树下。
这棵巨大的槐树叶子已凋零得只剩几片,树上还稀稀落落结着几个果子,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
周冶盯着槐树看了许久,伸手抚摸树干,思绪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沈如茵一步一步向槐树靠近,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茵茵,我愧对佘先生的教导。”他收回手,“我周冶这一生,做了两次小人,皆是对你。”
“两次?”
他转身看着她,“一次,我已坦白过。另一次,我今日坦白。”
沈如茵望着槐树,隐约猜到他要说的话,“你知道‘木下’那两个字的意思?”
他知晓白洛的喜好,又在皇帝身边许多年,知道这件事本是理所当然,自己怎么先前就没有想到这里……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不算当了小人罢?一时未想起,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错。”他语气平淡,“最先,是因为我不愿告诉你,后来便也忘了此事。再想起,是察觉到你对三殿下的情意时。”
他轻缓地深吸一口气,侧身望着远处,“我忍不住猜测,宫中那棵槐树下,究竟埋着什么秘密。我忍不住……猜到那大概与你的身世有关。”
“你、你怎会猜到……”
“先帝宠幸白洛不过一次,何来这般容易便有了你?他愿意自欺,我却是不信。”
沈如茵沉默许久,想起许多事,蓦然冷笑一声,“所以你在知晓我身世的情况下,骂我龌龊?”
“并非知晓,是不确定。”他自嘲地笑,“正是为了留住这份不确定,为了诱导自己如先帝一般自欺,我才不敢……不敢。”
沈如茵看向他。
这个人第一次坦白,是因为他不愿隐瞒,是为了让自己更信任他,那么,这一次坦白又是为了什么?
他明知,这一次与上一次并不一样,他这般说出来,会让自己恨他。
恨他……
周冶今日脸色很不好,她回来那日看见的好气色仿佛是个幻觉。
他原本就很白,可今日见着,竟好似白得透明。那嘴唇干裂,却不正常地红着。脸上的皮肤异常干燥,手指关节也比往常更分明些,甚至连那件大氅,他也似乎瘦弱得撑不起来。
沈如茵拽住他,“周冶,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病情究竟如何?”
“我很好。”他声音温和而平静。
“你撒谎!”沈如茵鼻子发酸,深知他愈是这般不在乎,情况便愈不容乐观,“兄长本不是多话的人,可他那日专门为我解释了落月湖的来历,又特地强调你的屋子有多暖和,反倒让我怀疑。”
“我没撒谎。”他腾出一只手曲起食指在她眼下滑过,无奈笑道,“哭什么,也不是现在就要死了,我还能活到你嫁人那天。”
沈如茵抽抽鼻子,“那你突然跟我讲这件事干吗!”说着她狠狠踢了槐树一脚。
周冶好笑地拉住她,“好端端的你踢它做什么,它又没有招惹你。”
“我不爽!”
“好了。”他拍拍她的脊背,“我与你讲这些,只是忽然意识到没有再坚持的必要。”
顿了顿,他又道:“哪怕我下一刻就要死,也不希望你恨我。”
“可你明知道我会很生气……”
“我也知道你最终会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这叫有恃无恐!”
“因为我也不快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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