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齐律侧耳辨别,其中有韩逸明指挥团队作战的沉稳嗓音,有汤垣叽叽喳喳的叫唤声,有裴宁极其简短的回应,还有罗隼炫耀又干翻了两人。
睁开眼,面前竟是闪着荧光计算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大大的“胜利”两字,他居然身在比赛会场中,下面观战的观众送上一声声欢呼。齐律跟着队友们下台,一步步走到另一边评论员的厅室,在主持人跌宕起伏比他们还兴奋的采访下,听着队友或处变不惊、或大肆炫耀、或闷声不响,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话筒被递到手里,只听主持人问道:“七律大神,请问您是怎么会走上电竞这条道路的呢?”
齐律开合着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周遭的一切通通化作昔日辉煌,被糅合成一团空消失了,再一看,他竟坐在家里的四方木餐桌前,身上穿的还是高中时期松垮的校服。
父亲板着一张肃穆的脸,把一顿温馨的家常晚餐染得杀气腾腾:“这次模拟考又是倒数,你不念大学了?!成天只知道打游戏,真当你还能钻到电脑屏幕里去做人了,再不好好念书,往网吧里扎,就别再进家门!”
“小律啊,听到你爸说的没,心收收,好好念书。”母亲顺着说了几句,语气却很柔和,还顺手夹了两片肉到齐律碗里,又对父亲说道,“老齐啊,你也消消火,男孩子嘛,老让他闷在书里也坐不住,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父亲一敲筷子:“就是你太宠着了,看把他惯成什么样!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找不着工作,可别让我给他想办法托路数!”
正如父亲所说,最后齐律也没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父亲还是心软,出了笔不少的钱,让他念了个野鸡大专混张文聘,最后也顺利找到了工作——在本市内最大的一所游戏工会,成了职业玩家,收入不错,可惜这份工作始终没被思想古板的齐父认同。
年轻时的意气用事,现在看来竟有些可笑。
齐律不禁后悔,如果当初听父亲的话好好念书,考个正经大学,干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业余时间参加些电竞比赛,又能维系他的爱好,也不一定会失了这帮狐朋狗友,还不会把家里的关系搞得那么僵,只怪自己年少时克制力太弱,要是能回到初二那年就好了。
才这么想着,场景又变了,真的顺他心意,回到了第一次被汤垣撺掇着逃课的那一天。
“齐律,快点上来,被老师发现就糟了!”小胖子在墙上向他挥手。
齐律想开口说“我不去了”,可这毕竟不是重获一次的人生,只是无法改变的记忆,他还是无法控制地爬上墙头,跟着汤垣逃命似的,窜进了佯装成书店的小网吧。
老式的台式显示器上流光幻影,最终聚焦在一片晃眼的日光中,齐律一眨眼,场景又变了。
他站在一条人烟稀少的青石小路上,两边银杏参天,却大多还未露出明显的黄,他攥着个小钱包,踩着轻快的步子往路口走——这是他一年级时的国庆节,在乡下奶奶家暂住的时候。
路口往右拐过一段,有一家小文具店,贩卖不少孩子们都喜欢的垃圾食品。
为了方便孩子们挑选,老板很善解人意地把小零食全部陈列在下面两排的柜子上,齐律拣了几包豆腐做的假牛肉,拿了一根棒棒糖,刚数出钱来,却听到老板怒喝一声:“喂,小子!你还没付钱呢!”
小齐律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正数着呢,懵懂懂懂地抬起头,才发现老板指的是正要出店门的另一个孩子。
说是孩子,从体型看已经接近少年,皮肤白皙,眉眼细长,像是绘本里出来的小龙太子,眼中却承载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绪,身上穿着的是附近的小学校服,袖子和裤脚上都短了一小截,明显是身量长得太快。
他低着头窘迫地站在那里,老板上前一把把他怀里的东西抢了过来,骂骂咧咧道:“小东西,不学好,学人家偷!果然是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儿子,劳改犯能生出个好东西嘛!去去去,别踩脏了我的店。”
小齐律头脑简单的很,也不知道“劳改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隐约觉得不是好称谓,可看那比他高出一个头多的大哥哥,站在那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样子,就认定这一定不是个偷东西的坏人,便扯着稚嫩嗓子跟老板喊了起来:“老板,哥哥只是忘记付钱了,没偷东西!”
小少年怔了怔,眼里含着包眼泪,本是倔强得很,一滴也不让它留下来,听齐律这么一说却忍不住了,啪嗒滴了一滴下来,赶紧胡乱伸手把脸抹干净。
“哥哥,快把钱付了,别让他乱说。”齐律捧着零食,走到小少年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催促起来。
那少年更窘迫了,双手紧紧捏着拳头,又咬了咬下嘴唇,压着嗓子说了句:“我没带钱。”
“没带钱就想拿东西走,那可不是偷嘛,小子,你可别被这种人带坏了。”老板拿着那盒拿回来的东西,要放回柜台上。
齐律冲上去,一把那扁扁的长纸盒抢下来,盒子上五彩斑斓地映着各种花朵,是他没见过的东西:“忘记带钱怎么能说是偷啊,我前天来买东西也忘带了,你不是还让我赊账了嘛,多少钱,我先帮他付了。”
“你家身家清白那不一样,别瞎闹腾了,这颜料要二十块,你怎么付得起。”老板说着又要伸手去拿回来。
齐律像抱宝贝似地护住,带着零食一股脑塞到后面愣愣的小少年怀里:“帮我拿一下,我借你钱。”他掏出小钱包,很是心疼地看了一会,还是把早上奶奶刚给他的两张十元纸币贡献了出来。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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