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檀是极爱哭的。可这一路上, 她自己都不知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她没有哭出来。
如果一定要寻一个源头,那便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罢。
她希望……
希望在踏进院子的那一刻,会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他披着单薄阔衫, 身姿清然, 见到她回来,眉头微微一蹙, 温和笑着上前迎她之际,不忘去斥责说:“怎么又不听话了!”
她不停催促驱车仆役, 要他快一点, 再快一点。终是在天刚微微亮, 城门如期开启的一刻直接冲向城东。
回家了,她挂念忧心的人就在那扇紧闭的府门之内,司檀颤颤立在门外, 仰头望一眼高悬在鎏金门屏上的匾额,控制不住地开始恐惧起来。
门令见到她这样突然地回返,一瞬间的错愕之后,行了礼, “夫人。”
司檀紧攥着两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唇微抖,稍显不确定的音色中, 藏有几分期待,道:“侯爷呢?”
而回应她的,是齐整为一,跪了一地的仆役与侍卫。
司檀觉得眼前黑了, 模糊了。如置迷雾深林般,教她分不清虚实。她咬牙敛神,揪起门令的肩头,“我问你,侯爷去哪了?”
他没有回答。
假的,都是假的,是梦。司檀疯了一样推开门令,不顾一切往院里跑。
刚露出的一点曈曚之光,在她眼中,也就瞬间,恍如浮上蔽日浓云。一重重,一团团,肆意堆叠,遮得她辨不准方向。
她抹了一把不知何时落在脸上的冰凉水汽,猛推开院子的大门。
藤萝繁盛如初,条丝幽垂,簇拥不败。这原本令她心怡神往的景致,此刻竟像是一穗穗刀子,刺得她鲜血淋漓。
“闻亦——”奔在空阔的庭院里,她趔趔趄趄跨上齐整排列的汀步往房中跑去。
没有人。是黑的,空落的,毫无生气的。也是陌生到让她惧怕且心慌的。
“闻亦——”司檀冲在一条条曲折檐廊下,奔走,呼唤。盼着他能听到,再一如往常那样缓步走出。
没有,都没有。没有她要的人,没有她想听的声音,也没有她期待中的斥责。如此来回兜转在阴暗里,迎接她的只有凄冷渗凉。
“你在哪儿……你出来啊!”司檀声嘶力竭,仍就不愿就此放弃去寻找她希望中的身影。
她麻木地奔出大门,在园中横冲直撞。可即便她用尽了力气,还是捕捉不到一丁点儿有关于他的气息。
他到底去哪儿了?
司檀一直跑,一直找。直到晨阳升空,直到……她一次次失望过后,希望之镜裂一地残渣。
找不到了,真的找不到了。她恍似被抽去筋骨的虫儿,瑟瑟颤颤地蜷缩在墙下的孤角里。“我都这么不听话了,你为什么不出来。”他不要她了吗?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
眼看她哭得无助,魑阴不忍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回吧。”
司檀紧拽着搭向在肩头的那只手,就像跌落悬崖之际,碰上的一株悬命稻草。“你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
她双目通红肿胀,扎得魑阴心头一颤。百般搜索也不知以何种语句去宽慰,她狠扯唇角,努力弯一道弧度出来,“大人许是外出不在,夫人若是担心,不如回别院等着……”
又是别院。司檀瞪着发红的眼睛,怒意横冲而现,刹那间掩盖去她最后的理性。“你说,他到底在哪儿,在哪儿啊——”失控低吼中,她两手不自觉锁紧,几乎要将魑阴的手腕掐断。
见此模样,魑阴刹那惊呆无言。她张了张口,“夫人……”转眼望了一眼魅无,他隐在斑驳暗影里,朝她摇了摇头。
“你呢?”司檀顶着赤红的眼睛,狠盯着魅无:“你也不说吗?”
魅无不语。
“都不说。”司檀失落丢开魑阴的手,扶着灰墙缓缓站了起来,“都不说,都不告诉我……”
她抬头迎上颇感讽刺的朝阳,有金缕洒在她湿气横流的脸上。她抬手拭去眼前迷蒙的障碍,无力道:“好。我自己去找!”
“夫人……”魅无闪身挡在她身前。魑阴也不例外,紧随之后阻了她的去路。
怒意难消,焦急难抑,逼得司檀失控颤抖。“到现在,你还要阻止我吗?还要帮着他一起瞒我,欺骗我?”她狠恶地看着魅无,发狂的两手紧揪起他胸前的斗篷质问。
如此僵持,胡冥来了。
他还是穿着之前的褒衣灰袍,裹带凌乱。走在鹅卵小道上,步伐虚浮,颓然无奈。一头乱糟糟的银丝,也就几日的时间不见,隐约镀上一层霜色。他也不再牢骚,不再抱怨。见到司檀,布满褶皱的脸上,也不再故意做出威吓的表情。
他出奇的安静。
司檀知道闻亦的身体只要有情况,都会去找胡冥,她想问一问,可脚下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出去。她就那么僵硬地站在原地,晕开墨色的两眼毫无灵气。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胡冥苍眸掠过司檀一眼,纠结许久,又默然转过身去,“你随我来。”
嘶哑苍老的嗓音入耳,司檀肩头止不住地抖了一下。她敛神凝息,拨开眼前的魅无与魑阴,踉跄跟了过去。
司檀终于还是见到了闻亦。
在石屋内的冰室里。
如果希冀,只在心里的猜测被亲眼所见而认定时,才能转为绝望,那么在石墙机关开启的那一刻,司檀觉得,她这一生,已然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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