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风止, 清明幽浮。晦暝天地历经夜里的层层刷洗,云开雾散。唯庆和殿里外散不尽的血腥气,证明着那一段不可思议的见闻, 并非一场蚀人心骨的噩梦。
司檀若有所思地自浴房出来, 闻亦已经回到府中。
她就知道,闻亦同玉滦的一场激战过后, 他的身份便藏不住了。
陛下与他自幼相识,闻亦能耐如何, 他心如明镜。一朝反常, 就算是不想疑, 也不可不疑。
他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取代闻亦有何目的……有关于他身上的这些个不容忽视的疑问, 若不依依弄明白,便是有再大的心胸,再怎么自我说服,作为帝王, 夜里也难以安寝。
所以,自宫内回来之后,也就两三日的时间, 陛下丢开手头事,为求踏实,自然要亲自查问。
这么一召见,一整日就过去了。
弧月如钩, 夜凉如水。里外余留的几盏微弱灯火,还在勉强挣扎着。
司檀听到院中的动静,还来不及让卓焉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就从宽台上起身。见闻亦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司檀小跑迎上,“怎么样,陛下都问了什么,你都告诉他了吗?他会不会借机降罪于你?”
她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担忧,以及想要将所有都探个清楚的迫不及待。
闻亦不禁失笑:“不会。若是要降罪,我还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吗?”
“可是……”
“你不必操心,真的无事。”闻亦摸了摸她有些发凉的脸蛋,往后划过她肩头的一片湿腻,眉目骤转肃然。“说了多次你不能着凉,怎么就记不住。晚间沐浴过后,一定要擦干头发。入秋夜凉,你安生待在榻上,切记不可到处乱跑。”轻声责备中,闻亦接过卓焉手里的巾帕,并示意她先退下。
司檀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点点低下了头,“我记住了。”
待擦干头发,闻亦牵着司檀上了榻。扯过棉被将她裹好,才揽着她的腰,在一侧躺下。
“你不去沐浴?”
“不去了。”闻亦道:“可以留下多陪陪你。”
司檀平躺着,眨巴半晌的眼睛,还是不放心。悄悄看了闻亦一眼,“陛下与太后,今日问了你的身份吗?”
“问了。”
“然后呢?”司檀转过身,等着他细说。
“然后……”他思考片刻,笑了笑,“然后我就回来了。”
司檀觉得耳边像是有凉风吹来,散去了她的殷切。她咬牙白了闻亦一眼,抬起头时,气胀着圆鼓鼓的两腮。“闻亦,你过来。”
闻亦疑惑,“怎么?”
“近点儿!”
他果然慢挪着往里侧凑近。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近在咫尺,借着灯火,连同细软的绒毛都看得极为清楚。司檀舔了舔嘴巴,以手肘撑榻,迅捷探头,朝他上头狠咬了一口。
一肚子的怨气,好似有了突破口,她咬得极重,退出之后,感觉嘴巴都有点儿僵。再瞪一眼过去,她愤而道:“让你说废话!”
黏湿的津.液混合着酥麻,闻亦抬手抹了一把,“你牙口越来越好,咬得我真疼。”
疼吗?她好似是用了力的。抬眼见他这么一脸委屈,司檀的怨气眨眼就散了。“活该你!”她矜持地绷着脸,又心软不已地伸手轻抚那处印有她一排齿痕的位置。
闻亦转而猛地将她拽进怀里。紧接着,宛若轻和温风中浅渗微雨的细吻,便密集而温柔的落在了司檀的额头。蕴满无尽的怜惜与贪恋,一路辗转缓移,无声之间,撩乱了她恍似轻羽慢划般吞吐的气息……
也不知这么迷乱缠绵多久,司檀浑身滚烫地蜷靠在闻亦的怀中,吸取来自他体内的清凉。
“七七——”闻亦微哑轻唤一声,自后方环住她。
司檀软绵绵地闭合着眼,睫羽微颤。发觉他的下巴抵在肩窝,仅“嗯”了一句。
沉吟良久,闻亦道:“明日早起,让魅无与魑阴送你去别院住,好不好?”
司檀睁开了眼,“为什么要突然去别院?”
闻亦轻柔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掌中凉意顷刻转暖。静默游离之后,他将司檀环得更紧,“别院空气好,里外又清净。那里比城中住着舒心,冬季也不会冷。你去住着,最宜安心养胎,还能……”
“你别将别院说得多好。”司檀打断了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陪我同去。”
垂目凝视着这张烙印在心头的乳腻小脸,闻亦眸中晕开的柔情,犹凝一汪深海,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眷恋。他忽然觉得,心头的空阔,碍了他的呼吸。
他轻吮司檀柔软的唇瓣,道:“现在……陪不了。”
司檀两手撑在闻亦肩头,不满地咬一口让她沉醉不已的樱桃,“你现在去不了还替我做决定。我要留下等你,跟你一起去。”
“要听话。”闻亦耐心哄道:“宮宴闹了那样大的动静,朝中一片混乱。陛下有意趁机肃清朝堂,怀安不太.安宁,怕是还需时日才能彻底平静。我可能时不时会被陛下召进宫,在府中也难有时间陪你。”
“那我不叨扰你,也不黏你,就在府里等,可以吗?”感觉自己已经尽量做了很大的妥协,司檀忍着不满,泪眼汪汪的看着闻亦,只想他能答应。
缭绕的水雾无声灼痛了闻亦的眼睛,教他怎么也不忍心。他颔首卷去司檀眼眶内涩然颤动的水珠,摇了摇头。
摸索着牵起她的手,将其隔着薄衫轻覆在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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