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给她拿药吗?
司檀有刹那的动容。对自己面上刻意明显的不乐忽然生出了一丝惭愧。
可也只是刹那,她便敛回心神将其掐断。她为何要惭愧,脸都还疼着呢!
她耷拉着脑袋,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开口。心想:若是他能干脆些将婚事退了,她定要好生感谢一番,且保准对他不会再有一分恼恨。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正当二人沉默无言时,六角亭外有一阵轻微似风卷树叶的脚步声略过。闻亦收起温和面色,起身提步行至亭外青灰石道上。
方才他唤的是“魅无”,这人走路无声,真如同鬼魅一般,且速度亦是如此迅捷。难道他有飞檐走壁之能吗?
她也只在话本里看到过有这样的人存在,可到底有或是没有,她并不知晓。
禁不住有些好奇起来。司檀想偷偷的歪着头瞅上一眼,可刚转过脸去,就被一个着雪青银云淞江锦长袍的身影挡了视线。
看不到了。司檀慌忙收回视线,不敢乱动。
闻亦缓步至司檀一侧停下,将手中捧着的几罐低矮瓷瓶搁在矮几上之后蹲下身来。
“还疼吗?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轻柔,如同绒白鹅毛扫过耳边。司檀闻此,低垂的脑袋怔怔一僵。只觉得耳廓痒痒的,感觉两个耳根都要软了下来。
受了他声音的蛊惑,她很是乖巧地缓缓抬起头来,额前坠着的晶透珠玉来回晃动。借着暖阳,在眉心映出一条条浅浅的荧亮清影。
闻亦勾起唇角,笑得温暖宛若春晨熹光。他取下一瓶釉黄绘着青松云霞的瓷瓶,伸指蘸取一些粘稠清透的膏露,而后指尖向上微曲,往司檀脸颊一侧递送出去。
似是局促的,司檀下意识地垂着眸子往后躲了一些,可闻亦眼疾手快地直接就伸手涂抹了上去。
他温声道:“别乱动,这药很好用,涂上一些就不疼了。”
哪有呢么神,涂上就不疼了。司檀怎么听着,这话都像是在哄骗小孩子。可是听着又是有说不出的悦耳。
她有些气恼的努了努嘴。
她知晓,这是明显地气恼自己。
“往后,有我护着,谁也不能再随便欺负你。”微微一顿,他补充道:“连你父亲也不行。”
司檀忽然感觉心头一暖,好比干涸的河道重注清泉。连带着,鼻头都开始酸涩了起来。
他说,不让别人欺负她。
“那……你呢?”她有些不受自我控制地,就开了口。想要问问,他自己会不会。
可刚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怎能问出这种问题?
闻亦笑了笑,柔声道:“不会。”
司檀并不大相信,可他好听的声音,直教她耳朵发软,想坚定一点不信他都不行。
一阵清凉划过,司檀含着雾气的双眸睁起,面上也开始僵硬起来。他的手指蘸着些清露,是有些凉。可司檀明显感觉凉的并非是药,而是他打圈轻揉脸颊的指腹。
不是凉,是冰冷。如同冬季落在面上的冰雪,冷的彻骨,且毫无温度。好似这种冰冷不仅仅存于指尖,是全身上下都灌着的阴寒。
司檀愕然,双眸陡然抬起,黑漆漆的瞳孔带着水光,像是颗熟透的葡萄。她直直注视着闻亦的脸,许久,许久。
恍惚间,她记起了儿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她才八岁,因贪玩偷溜出府遇上了几名粗汉。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何绑她,醒来只见到了一屋子与她年龄相差不多,且个个身有缺陷,衣衫褴褛的孩子。
她当时吓坏了,没了魂儿一般躲在墙角瑟瑟发抖。那些粗汉很是凶狠,对着一众孩童好一番打骂折磨。她没遇上过这种场面,怕极了,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夜间救出她的,她清晰记得是一位穿着宽袍白衣的大哥哥。他的身形与眼前的人有些相像,可她又很肯定,那不是他。
因为除了几分气质有共同之处外,长得是一点儿也不像,算算年龄也不吻合。当时的那人看起已有二十多岁了,而眼前的人,好像与那人那时一般大小。
她将那人记得如此清楚,一是因为那人救了她,其二便是……
他的手也是同样的温度——冰冷透骨。
司檀晶亮的眼睛瞪起,动也不动,一直盯着一脸认真、低眉抹药的闻亦。
他长的也好看,英眉斜飞,墨眸含笑,鼻梁高挺犹如山脊。两鬓齐整宛如细雕慢刻。尤其是嘴唇,不厚不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唇珠更像是晨露中的杏花,能掐出水般的饱满。又像是红红的樱桃,甜润醉人的想尝上一口。
好想尝一口。
被自己的念想惊的呼吸渐乱,她慌忙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尝一口。
“怎么了,不舒服?”发觉她的不自然,闻亦停手润颜轻问道。
清浅的气息扫在司檀的面上,她的双颊顷刻间泛起一团可疑的红晕。
她摇头,决不能说是因为想要咬一口他的双唇。
打死也不说。
“这些药你都留着,都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想必平日里你都能用得上。”闻亦唇畔染起如风如阳的笑意,将几上凌乱的矮罐收拾好,缓缓在另一侧软垫上席地而坐。
司檀沐着温风,动了动唇角,挤出来一句:“谢谢。”
难得从她眸中捕捉到一分喜色,闻亦提着的心算是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和颜若云望着司檀,道:“听旁人说,你喜欢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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