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旬,他们才从碧水出发, 还有一月的路要赶。
夫妻俩在碧水盘桓了大半月, 该拜见的人都拜见了一遍, 包括魏山长。魏山长不失君子风范专程替孙女儿给尹子禾道了歉,还让沐淳不要介意。现在想来,那魏清芳和她祖母的行径确实有些教人膈应, 好在事情都过去了, 多提无益, 沐淳身为人妇,自然要表现得太度。对于魏山长, 夫妻二人都是极感激的。
沐兰娘买下的胡家宅子很宽敞, 这半月他们就住在那间宅子里, 也见到了那小婢蓉儿。尹子禾完全不认为这小婢跟沐淳有哪里生得像, 觉得沐兰娘和刘四郎眼神儿有问题。
大半月沐淳在碧水就没真正洗过一次舒服的澡,因为蓉儿说胡家的水井有问题,胡家人走后, 留她独自一人照看宅子, 她曾在半夜听到井里有女孩子的哭声,从不敢在夜里睡觉。
尹子禾没当真, 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沐兰娘迷信,道蓉儿不说假话,让刘四郎把那井封了。于是,新井没打好, 用水得去对面沐家老宅子打水。
十几号人用一口水井,今年碧水又旱了整一月没下半场雨,码头水岸线都下降了一大截,本就缺水得紧,沐淳怎好意思抛洒做饭洗衣的水,只得忍着了。说到胡家那口井,她是真有些发怵,沐老爹和沐老娘又说魂魄浅的姑娘什么什么,吓得她更不敢去后院,就差让大姑将这宅子卖了。
刘四郎和尹子禾还有大舅顾伯勋三人笑了好几天,说你们女人就是胆儿小爱胡思乱想。蓉儿指天发誓真听到了,还说那哭声像是小姑娘在水里挣扎叫出来的,刘四郎吼道,别嚷嚷了,明日就去请道士。道士来过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再没人怵那口井。
沐淳事后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可笑。马上就是七月,鲍旺去年入秋就去了崖州,这会子怕也在坐船往京中赶,她这一回去,可能马上就要着手椰子酒的事。
原本白了的尹子禾又故意让他自己故意给晒黑,说这样进京面圣更好。沐淳倒是很紧着自己,没去挨晒,一路疾行,终于在八月初看到了京城的西城门。
沐二郎和顾杏娘盼啊盼啊,总算是把大女儿和大女婿给盼回来。知道他们圆了房,两个母亲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瞄沐淳的肚子……
“禾郎啊,你咋成煤球了?我的儿哟,定是苦死了。”曾氏喔哟连天,拉着摸了摸,没等儿子回话又赶紧道:“快,你大姨母在正堂,等着你呢。”
沐淳心一沉,就不能让人喘一口气吗?
“淳娘,你别管我,自去休息。”尹子禾说完就这样风尘仆仆的去见慧慈师太。
“姐姐,给我带啥好东西了?听说你去碧水了,可有见到樊小郎?”
沐淳发怔。
“姐姐,你看,画得像吧?”沐冬才给沐淳递来一张大纸,半道上又缩回去,趴在墙上边写边道:“《曾举人归京图》,姐姐若是看了好,我就去着色。”
沐淳听了画名,还没看就知道他画的什么,接过一瞧,果然是。这是一幅用炭笔勾勒的素摸,一条长街上,满载货物的马车未画全,只三辆,却给人有望不见头的感觉;尹子禾正扶着沐淳下轿,动作小心,手臂有力,小黑在夫妻二人腿间耷着狗脑袋……
门口站得最靠前的是沐二郎,目光殷切;后面是另三位长辈,顾杏娘和曾氏都在抹泪,尹志全苦着脸还在酝酿情绪;近门的地方,是一对带着三个女儿的夫妻,那是尹子霞一家,旁边是笑嘻嘻的沈彩。其余门房婢女和小厮正往马车前凑过来……
静态画出动态的意境,每个人的表情都捕捉得非常准确,不得不说,沐冬才就是冬天里出生的天才!这素描画法,沐淳并没教他,只是平时爱胡乱弄两幅解闷,哪知……等他作上色,不知会有多传神多精湛!
“好,好,太好了,姐姐非常喜欢。”沐淳太过惊讶,词穷了。
“以后姐夫有什么大举动,我都给作一幅。”
“姐姐一定当传家宝裱在家里!”说不定以后这些全是宝贝,弟弟徜若真成了流芳百世的大师,她跟尹子禾就会被这些画作记录在历史中……比如那《朝熙载夜宴图》,后人会怎么说?沐淳想着想着就笑了。
“淳娘!”尹子霞走过来,紧紧捉住她的手,哽咽道:“好些年不见了,你怕是识不得姐姐了?瞧我现在的鬼样子。”
尹子霞确实老得很快,才二十有一,却已是三个孩子的娘,身材也走了样,想来没有空闲和心思去保养。
沐淳重重回握她的手,先唤了声张姐夫,张五郎神色复杂地回了个笑,沐淳也不在意,只对尹子霞说:“识得的,姐姐从小带我一处玩,怎会识不得。姐姐风华正貌,只要放宽心,就还是美的。”
“都别杵在门口讲话,也不怕人家骂我们挡了街?”沐二郎笑道。
这一年他好像又老了,沐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至从爹蓄了须,愈发找不到当初刚穿过来的感觉。那时他多愣啊,啊呸,多英俊啊……
女儿刚沐完浴,顾杏娘就兴冲冲拉着她问东问西,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去年三月初七回门时就有过嘛。
“淳儿,你们真圆房了?”见女儿点头,哀道:“没个长辈,也敢自己作主……禾郎没,没毛病吧?”
“噗——”沐淳后悔不已,早知娘要问这些还急着喝什么茶。
顾杏娘也不嫌被茶叶沫子给喷了脸,麻利儿拂掉认真问道:“他知不知疼你?你别怕,只管给娘说,娘让你爹去教训他。”
“你女儿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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