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凤宁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至少诚郡王君都已经看出来了。可她的“三姐姐”似乎打算将小看她贯彻到底,成日间在朝政上逮住楚王不放,到处找茬。
赤月如今在西边与驲落且战且停,一副两边都不怎么想继续的样子。既然都打起来了,驲落也就变成了兵部的事,鸿胪寺是说不上话了。于是掌“晋见之仪”的鸿胪寺卿想要给刑部尚书难看,最多也就能揪着上朝仪程说事。
俗话说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不要说整整比李鹄大了六岁的李麟从来就不是个泥人的性子。“管不法事”的刑部真要动起手来,查出来的事可不是斥责几句,“勒令回家重整衣冠”就能算完的。
这时候便显出外家的重要来。
诚郡王父家不显,夫家却是掌着礼部的卢氏。而楚王的外援却弱了不止一些。楚王之父乃舒州太守之子,可惜楚王几个姑母都只平平,如今都在舒州上不上下不下地过着日子。而夫君又出于太仆寺卿徐家,在朝政上大多插不上话。如此这般两家也算势均力敌,再加上乘机攀附和浑水摸鱼的,一时间简直闹得鸡犬不宁。
不过,对李凤宁来说也不能算是坏事。
至少……
她能腾出手来,把她真正想做的事理一理。
这日李凤宁去了趟连府,才与连翰商定好放在李安身边的人选后,她见时间不早不晚的,便想再去趟时家。一来是要与时蕴把这件事落实了,二来,时显被扒了官袍的事,她作为“时显亲弟的干姐”,总不能用人的时候才想起她们来,所以怎么的也得上门解释和宽慰一番。
连府在内城西北角,时家却在内城南边,中间要绕开整个皇宫,还得避让那些回家官员的马车。因知道这中间所费的时间实在短不了,李凤宁索性倚进软垫里假寐一会。
思绪,不由自主地就转到那天与安郡王的对话上。
功高盖主,真不是个好听的词。但是若有朝一日,李安登基做了皇帝。大概留给她的路,就只剩下离开安阳这一条了。
李凤宁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地呼出来。
这是一个“忠臣”该为皇帝,一个“姨母”该为“甥女”做到的事。
但问题却在……
她会舍得吗?
不像无疾自小生活在宫中,出宫门的次数两个巴掌尽够数了,李凤宁才是真正在安阳长大的那个人。
她与殷六满大街地到处乱跑,十几年间几乎吃遍东西两市所有出名的摊档食肆。她在东宫里玩耍,她在殷府中嬉戏,甚至是曾经像监牢一样让她窒息的魏王府东苑,在她离开安阳的时候都会一并失去。
她能带走凤未竟、随儿,还有梓言,但是她能带走凤后和殷六么?她苦心经营的关系,她一点一滴自己挣回来的人脉也全都在安阳。这其中或许萧令仪能被她哄着带走,但是其他那些人呢?
但若是不走……
马车又一次停下来,然后又一次起步。隔着车厢壁,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仿佛被隔远了一层,朦朦胧胧地听不真切。
然后,空气中就多了一种存在感。
“这几天去哪里了?”李凤宁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她身边多了个人。
但是那个人却没说话。
过了一会之后却听到衣料摩擦的悉索声,那个人从车门那头挪到了她身边。声音近在耳边,但是却没有碰到她一丁点的地方。
李凤宁睁开眼。
果然是那张漂亮到不似真人的脸,只是这回却多了点往常没见过的表情。
李凤宁见过他恐惧,见过他不解,见过他草菅人命却还是一脸平静,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惶惑不安和……
愧疚的样子。
“你离开安阳的时候,李羲农去见过梓言。”明明与随儿同岁,却看上去比他更纤细瘦弱一点的人说,“她离开茶铺的时候失魂落魄,当天晚上,诚郡王君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李凤宁自然是信他的,闻言便道:“看来昨儿从诚郡王君那里得来的册子,还得把功劳记在梓言那里了。”李凤宁一顿,摇头失笑,“没想到他在外头反而更精神。这么看起来,当初没硬把他拉回来倒是对了。”
李凤宁只是随口一叹,谁想那与他说话的人却身体一颤。
“解,解百忧对你有用。”清瘦的少年声音越发轻细起来,“就算你不喜欢杀人,那里……”他咬了下嘴唇,“打听消息,都有比我更好的人。”他垂下眼,“我只是十四,排在我前面的那些……”
“你不是我的枕月吗?”李凤宁本想听他说完的,可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什么时候变成十四了?”
枕月一怔,抬头看她。
李凤宁摸了摸他的手,不止是冰冷一片,掌心湿腻腻的都是冷汗。
都已经怕成这样了,还在努力劝她接收解百忧。
一时间李凤宁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叹好。
“枕月,暗杀从来都只会制造恐怖。”李凤宁刻意柔缓了声音,“人一旦被逼到生死边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就很难预测。”她将枕月的双手握住,“而且将生杀大权放在一个人手里也很危险,谁知道她杀的是不是好人?世上很多事能补救,人要是死了却是不可能复生的。”
李凤宁也不是故意要说这些大道理,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他平静下来而已。
但是她的话,显然在另一种意义上令枕月不安起来。他眸光一阵晃动,表情明显忧惧起来,“凤宁,你……不想要我了?”
“我向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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