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春帷才揭,和煦的暖风驱走了一个冬天的寒冷。暖日悄悄的染绿了柳枝,吹红了桃花。
王妃坐在一株桃树下,枝头上的花也正是灼灼其华的时候。她左手捧着一支花绷,右手拈着彩线,正在描了花样白绫上穿针走线。只见纤纤玉指,轻盈灵巧,扎出的花样十分的鲜活可爱。绣的不是团花蝴蝶,也不是吉祥图案,原来是一匹骏马。
王妃绣工卓著,不过她是许久不拿针线了。入王府来这还是头一回。
胡嬷嬷和翠珠立在下面,翠珠见王妃专注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这些日子王妃的病情加重了,她自己倒一点也不在意。昨儿黄昏的时候,二爷来和王妃说了一大通的话,除了他们两人,谁也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不过自从二爷走后,王妃活脱像变了一个人,经书也不翻看了,不与身边的人说话,只望着那幅绣屏发怔。
翠珠心想一定是二爷和王妃合盘托出了当年之事,王妃知道了那个真相。似乎真相没有让王妃如释重负。翠珠遥遥的看了一会儿,此时吹来了一阵风。树上的花朵纷纷飘落,洋洋洒洒的像是一阵细雨。
王妃停了针线,她拂去了落在绣布上的花瓣,顿时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犯疼,嗓子一阵腥甜,像是什么东西要翻出来了。王妃对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在乎了,她拈针想将手中的活继续做下去,才动了两三针,嗓子的不适又传了来。捂着胸口停息了一会儿。
翠珠见状忙上前关切道:“娘娘,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王妃望着眼前的春光,心生感叹:“不知还能看几回落花。没想到原来人的这一生会是这么的短暂。来不及回头去看一眼,能说什么呢,原来这也是一辈子。”王妃的脸上微微的染上了红晕,露出一丝显得有些虚弱的笑容来。
翠珠听着王妃的话,句句都是不祥的征兆。又不敢往细里想,忙劝道:“娘娘还在病中,别多想。仔细劳神。”
王妃猛烈的咳嗽了两声,翠珠赶紧递来了一条手绢。王妃又接连咳嗽了一阵子,翠珠轻轻的拍着背,胡嬷嬷过来道:“娘娘,我们回去吧。天又冷起来了。”
南晴带着人从园门里进来了,王妃缓缓起身。适才她仿佛在手绢中看见了一缕红色,不过王妃显得很淡然,仿佛都无关紧要了。
王妃无限眷恋的看了一眼这座春光寂寥的园子,眼中似有不舍之意。于是扶着胡嬷嬷慢慢的向园门走去。
南晴带着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两旁,接着又主动去搀扶王妃:“今儿天气好,园子里花开得也好。娘娘怎么不多坐会儿。”
王妃慢慢的走着,旁边人说什么,她仿佛一句也听不进去。
待回到屋里,她再也无心接着绣马,身子软得像一团棉花。南晴还在跟前奉承,王妃觉得闹腾得有些受不住,摆手道;“你下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南晴道:“娘娘也得珍重呀,这一病好些时日了。府里人心不安的,还要靠娘娘出来支撑局面呢。”
王妃翻过身子来,冷语道:“去吧。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死了才好,放心,也快了。只是别太得意了。”
南晴一听这话,双膝一软,连忙跪倒在地:“娘娘说这话,当真叫妾身无地自容了。妾身是真心希望娘娘好,哪里敢有半点要诅咒娘娘。”
王妃摆了摆手。翠珠上来道:“请侧妃先回去吧,这里有奴才们,纵然不好,也有太医们料理着。”
南晴觉得窝火,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带着人走了。
王妃卧于榻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地下的四足大香炉里正焚着寿阳公主制的梅花香,悬着似烟似霞的软烟罗。突然王妃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连忙大叫:“翠珠!翠珠!”
翠珠赶紧过来,询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王妃欲要起身:“你去栖霞院将林姑娘找来,我有话和她说。”
翠珠连忙答应:“好,这就让人去请。娘娘是要起身么?”
王妃觉得身子虚软得更加厉害了,有些动弹不了,喘着粗气说:“就这样歪着吧。”
翠珠忙出门来,叫过了一个小丫头,吩咐她去请黛玉。接着又进来服侍,只见翠怜捧了碗参茶请王妃喝,王妃摇摇头:“将那白水拿来我喝两口吧。渴得厉害。”
翠怜便让无花倒了半盅白水。翠珠上前一看,只见王妃两颊通红,忙探了探额头,烫得厉害,惊呼道;“娘娘这又发高热了,该好好的上床捂着,要捂出汗才好。”
王妃懒怠动身,仿佛毫无紧要,喝了水又继续躺下,接着又催促人去请林黛玉。她微睁着眼睛,看那稀稀落落的从窗户进来的光线落在软烟罗上,仿佛又记起了还在家时的模样。同样的妆台,同样的衣衫,同样的金簪玉钗,忽然回首,原来她已经错过了。
“林姑娘来了。”不知是哪个丫头通传了一句。
王妃想要起身来,翠珠扶着身子,翠怜赶着支了两个大靠枕。黛玉揭帘已经进来了。
“民女请王妃安。”
王妃伸出手来:“好妹妹,你过来。我和你说说话。”
翠珠见状,连忙一张描金的绣墩搬了来放在榻前。
黛玉告了座,又去看王妃的脸色,似乎比昨日还不济。
王妃对丫鬟们说:“你们下去吧,我和林姑娘单独说会儿话。”
翠珠等心里担忧王妃的身子,只得退下了。
王妃瞅着黛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第一次看见林姑娘的时候就觉得投缘,那时只见林姑娘好容貌,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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