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云端用过午饭歇了午觉起来,琼枝和小丫头滴翠在案上摆开砚台、笔架、笔洗、水注等物,铺设好纸张。
玉笙亲自研墨,对她说道:“病才刚好,随便写几个也就罢了,别太劳神。”
展云端走到案前,坐上椅子,拿起镇纸看了看,那是只陶制小猪,造型古拙,憨态可掬,她抬头向玉笙问道:“我记得有个翠玉蟾蜍镇纸的,怎么不用那个?”
玉笙道:“姑娘忘了,您说那个蟾蜍镇纸太珍贵了,平时不要用它,让我们好好收着呢。”
“哦,”展云端道,“那今儿个拿出来,让我瞧瞧。”
玉笙打开首饰柜子,拿了个小小的胭脂红梅花纹锦盒出来,里面一只翠玉蟾蜍,玉质晶莹润泽,颜色浓艳自然,雕工精美,栩栩如生,是孔氏生前最喜欢的一样摆件,在她去世前不久给了展云端,有鼓励女儿好好习字的意思。
有了这个,便会睹物思人,自然更容易打动展谦。当然,展云端自己先睹物思人了一把,看见这翠玉蟾蜍镇纸,便忍不住要想起母亲昔日教导自己时的音容笑貌,两世为人的她心中更是无限感怀,不由得眼圈渐渐红了。
玉笙递了帕子过来,柔声安慰道:“姑娘今日主动想着习字,太太知道了,必定高兴,姑娘不要太伤心了,接下来认真练着,字越写越好,才不负太太的期望呢。”
“唔,”展云端接了帕子拭干了泪,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你说得对,以后啊,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或是懒怠的地方,你尽管帮我指出来,再莫要让我跟以前一样昏昏噩噩的混日子了。”
玉笙一笑:“我瞧着姑娘今日的样子,比我们几个都要明白得多呢,哪里还用得着我们说什么,奴婢们只能尽心尽力服侍着就是了。”
展云端笑了笑,拿起笔来写字,才写了几个,便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守在门口的小丫头锦儿叫道:“老爷。”
接着一个男子沉稳中略带几分威严的声音问道:“姑娘起了没?”
“起来了,在写字呢。”锦儿道。
是父亲来了!展云端把手中的毛笔胡乱一搁,跳下凳子就往门口去迎接。
前世展家受牵连被卷入昭王叛乱一案,幸得多方力量营救,展谦才得以脱身,却被贬去了云南,临走时父女二人都没能见上一面,后来更是生死不知,这会儿能再见到他,叫她怎能不激动!
展谦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女儿的笑脸,宛如蔷薇花般娇美讨喜,不由得也笑了。
此时的他才刚三十出头,身材颀长,肤色白净,眉目轩朗,仪表整洁,任谁见了都要暗赞一声:好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
前世展云端年纪小,并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她用成人的眼光来看年轻态的老爹,便觉得他确实是生得好,一笑之下更是让人有些把持不住,也难怪那钟元容会一眼看中他。
“爹爹——”展云端亲昵地抱住展谦胳膊,“你可回来了。”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充满着孺慕之情,比往日更加浓烈深厚,展谦心头似有暖流经过,爱怜地轻拍她手,温声道:“怎么今天想起来写字了,病刚好要多歇歇,咱们不着急的啊。”自从孔氏去世之后,展谦对自己这位长女格外娇宠疼爱。
“我没事,”展云端拉着他走到案前,“爹爹来,你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展谦俯身细看,拈须微笑着点点头,“嗯,不错,有进步……”目光忽然落在旁边的翠玉蟾蜍镇纸上,不由得心中一动,“这镇纸——是你娘的那个?”
展云端应道:“是啊,我今天特意把它找出来了,放在这里,看到它就当是看到了娘亲,督促我好好习字。”
展谦轻轻一叹,他十七岁和孔氏结为夫妻,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感情甚笃。这会儿见到她的遗物,不禁回想起亡妻的种种好处,顿时有些伤感起来,对眼前的女儿更多了几分怜爱。
他抚着女儿的秀发,低声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思,爹爹很高兴,你娘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展云端靠近他,把脸埋在他臂弯里,“爹爹,我好害怕。”
“害怕?”展谦不解,抬了女儿的小脸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害怕什么?告诉爹爹。”
展云端低垂着眉眼犹豫再三,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如蝴蝶羽翼,说不出地可爱可怜,“我要是说了,爹爹可别生气。”
展谦更奇怪了,柔声道:“你只管说,爹爹保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展云端抬眸望他,犹豫了半天,方才说道:“爹爹,你……是不是要给我找一个新的母亲了?”
展谦哭笑不得,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谁跟你说的?!”
来苏州府之前还在陕西的时候,那时距孔氏去世已经差不多一年,展谦接到京城来的家书,里面确实有母亲展老太太让他“早续妻室”的话,只是因为职务升调暂时搁住了。
今日他受苏州卫指挥使钟元实之邀,到钟府做客。席间钟元实特意向他介绍了自己新寡的妹子钟元容,似乎有些结为姻亲的意思。钟元容生得艳若桃李,虽然年纪不小,却依旧勾魂摄魄,面对这样的美人,展谦承认,自己是有些动心的。
这会儿被女儿这样直接问了出来,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诧,小丫头长大了,懂得多了,看来续弦的事得慎之又慎,万一娶个跟女儿不对付的回来,可是要家宅不宁的。
展云端眨了眨眼睛:“是我自己猜的。爹爹才这个年纪,又升了官,以后的前程还远大着呢,这家里没个主母,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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