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冉非常后悔走了这一趟,是真的非常后悔。不过只是对臣下的嘉奖罢了,按照惯例委派别人出马就足够了,他非要脑子一抽亲自前来。如今可好,嘉奖那一码子正事被扔到了九霄云外,反而是他这个当皇帝的,面对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拷问,可谓身心俱疲。
靠在小白的肩头,这个状态。对曦冉来说是无比舒适的,这是一个无比宽厚而坚实的肩膀,而且小白还刻意调整出了最适合依靠的姿势。
从一个纤弱的少年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这个变化放在人类的身上需要花费小半辈子,只不过妖兽对时间的感受极为不同,小白的变化放在曦冉眼中,不过只在眨眼之间。只是眼下曦冉暂时没有闲暇来感慨光阴荏苒,他只是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不管怎么说,还有一连串十分棘手的问题在等着他做出合理的解答。
压在肩头的力量雷霆般袭来,此刻又潮水般褪去,尽管并没有完全消散干净,但是剩余的部分不再汹涌澎湃,而且这些日子以来,曦冉昼夜不停受到这股压力的侵扰,好歹也该习惯了。
曦冉轻轻的吁出一口气,用来代替内脏受到激烈震荡之后的呻-吟。他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可是身体表面微微的颤抖还是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小白那里,被一分不差的感知。
六神无主的滋味,今朝小白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他简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不敢退开一分,也不敢收紧怀抱,悬在半空的手臂进退两难,片刻功夫已经酸麻的要命。
小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反省了自己先前的嘶吼质问,强自装出了一抹和风细雨的态度,“曦冉,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受了内伤?可是,天底下谁能伤的了你?”
方才曦冉的“眩晕”简直是突如其来,看起来玄之又玄。然而沉迷于那些诡异的表象却绝对不利于探查真相,将古怪的部分一一剔除,从余下的状况来看,曦冉的状态的确与内伤发作别无二致。
曦冉没想到对方就这么半猜半蒙也能一语中的,泛起苦笑。他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况且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小白知道为好,因为只会适得其反。
“旧伤。”没头没尾的,曦冉就这么顺口敷衍了一句。
小白竟像是接受了一般,竟然也不再追问。然而,以这位的洞察力,即便是天衣无缝的谎言也会面临被拆穿的危险,况且曦冉的这一句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半点儿也经不起推敲。
尽管蒙混过关的过程简单的有些不真实,可是能够将这一页揭过去,对曦冉而言总是好事。他身上的难受劲也退散的差不多了,稍稍直起身,还是在对方怀抱的范围内,不过曦冉总算能够转过脸去面对小白。这一次的笑容没有那么勉强,已经有了几分他惯常的艳丽。
此时不觉得,但是很久之后回忆,曦冉才知道自己一时的自欺欺人犯下了极为严峻的错误,并且为此后悔一生。
静默了一会儿,曦冉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小白眼尾的红痕终于完全褪去,这让他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曦冉所不知道的是,小白并非彻底摆脱了心中魔障,只是一时间担忧占了上风而已。
这两个人的故作镇静,竟然就这么将对方瞒了过去。
他们的相互姿势依然还保持着暧昧的状态,然而曦冉的表情已经沉寂了下来,他正色的开口,“小白,这些事我原本并不打算今天和你谈,既然话题还是被打开了,这大概就是天意。天意如此,应该就是最恰当的时机吧。”
除了弄清楚他那所谓的“旧伤”从何处而来,小白根本不想谈之外的第二个话题。
但是他对曦冉太过了解,甚至超过了妖兽四大家族的重臣——皇帝高高在上,与臣子之间有一条看不见但是却真实存在的界线,没有当权者会容许臣下肆无忌惮的来揣摩其内心。而人类小白,是皇帝曦冉唯一默许的例外。
是以小白十分清楚,既然曦冉已经明确的摆出了敷衍的态度,那么他绝对不会告知旁人那旧伤是怎么一回事。
小白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也是同样郑重。
曦冉的声线低沉而和缓,洞悉了这个混沌世界的真相,他甚至有一种旁观者的冷然。或许,超脱了时代的先知就应该是这样的状态,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冷透彻。
“妖兽与人类若只能择一而存,你之前说,那一定是妖兽。可惜小白,你错了。如今所有抱持着这种想法的人,都错了。”不算是刻意的冷笑,但是曦冉的唇边还是勾起了一丝弧度,完全是下意识的。
之前突然降临的压力虽然已经消失无踪,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后遗症的,曦冉的面色甚少如此雪白,于是将他的唇色衬托的格外殷红。
小白被他的这一抹假笑惊了一跳,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
曦冉微微垂下眼,不再与小白对视,接下来的这些话语也不单单只是针对小白一个人。“你认为决定种族存续的条件是什么?天赋的血统?强悍的力量?漫长的寿命?不错,这些东西妖兽都有,每一只妖兽生来便拥有这一切。可是,这就够了吗?”
难道不是吗?
不管谁参与了这场讨论,只怕都会给出这样的回应。而这句反问也在小白的嘴里转了一圈,不知出于怎样的理由,他最后竟然将之咽了下去。
“还应该有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与他的观念不合,与他的理智不合,也与他的聪明不合,总之,这是一个与小白本性大相径庭的问题。但他还是问出了口,鬼使神差的。
“要生存下去,还必须顺应天道。”笑话一般的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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