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周敏和石头回到家时,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桌上还摆着碗碟,饭菜做得堪称丰盛,而且并没有等他们就动筷子了。齐老三和安氏则各自坐着, 沉默着没说话。
周敏一进屋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筷数目, 便问, “今天来客人了?”
什么样的客人需要这么客气的招待?
她甚至还看到了酒坛子。要知道齐老三因为之前身体不好, 被勒令不许喝酒, 就是好了也没有再沾, 也就是过年过节会小酌两杯。酒坛子更是被他藏得好好的,不肯拿出来。
“是你大舅。”齐老三道。
周敏瞬间了然。
虽然上回去小河村的时候,她并没有见到几位舅舅, 只跟舅妈们照了个面,不过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 只看大年初二,明知妹妹要回门, 三人却都不在家, 便能明白男主人们的态度了。
“是为了土豆来的?”周敏将手里的香蜡纸烛放在桌上, 一边随口问道。
齐老三点头, “是的。”
“给了吗?”周敏看向安氏。
安氏低下头, 仍旧由齐老三代答, “之前就说了最小的那一起留着送人, 你娘称了十斤出来,结果你大舅嫌弃东西不好,数量也少,觉得你娘不诚心,根本没要,气冲冲的走了。”
其实安大舅之前的言辞还要激烈得多,因为看到堂屋里还摆着一筐预备来卖的中等土豆,便将安氏破口大骂的一顿,说她翅膀硬了不知感恩是个不孝女,有这样的好东西却不知送回家去孝敬爹娘,他这个做哥哥的上门,还拿最下等的来敷衍,怒不可遏的样子简直好像他占着公理,来齐家要东西是天经地义。
结果被齐老三硬邦邦的顶了几句,说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也没有亲戚周济,就等着卖了土豆的钱来救命,正是因为念及岳父岳母,才匀出了一部分送给他,不收钱。别人再没有这个待遇。
周敏卖掉土豆的消息还没有传扬开,安大舅自然不信,继续口不择言的大骂,结果齐老费从门前路过,冷笑着道,“老三,你这些土豆可是已经答应卖给我们世云的,可不能胡乱送人。”
齐世云在县衙当差,十里八村的人都很清楚。安大舅听了这个消息,一时又惊又疑,再被齐老费讽刺几句,土豆也没要,就急匆匆的走了。
不过看样子,也只是向再看看形势,估计以后还会来。
说到底无非是欺软怕硬,周敏笑了一声,“他不要更好,咱们自己留着。”又对安氏道,“娘也别伤心,你看着吧,咱们家要是立起来了,有的是他们求上门来,恨不得把你供起来的时候。”
之前她光是觉得安家这种亲戚糟心,但那是建立在他们态度强硬的基础上,就像今天。但安家人都生了一双势利眼,如果知道他们家跟县衙也有关系,背后有人撑腰,这态度估计很快就要变化了。
至于以后,齐家的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好,安家这种穷亲戚,识本分的话,哄得安氏高兴了,给点好处也无所谓。
天地良心,周敏完全是因为安氏好像挺在乎家人,所以才会这么说。
却不想安氏反倒抬头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就是他们真的把我供着,为的难道会是我这个人?从来你外公外婆就只看重三个儿子,我以前看不开,总想在他们面前挣个脸面,让他们承认我,可他们承认的哪里是我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要说安氏有多孺慕孝顺父母,那是笑话。那些冷言冷语,哪一句不让人难受?她没那么大度不计较。
她之所以在乎娘家,无非是不甘心。身处困顿中时,这种不甘心就表现在她明明知道会被冷嘲热讽,还是忍不住贴过去。但现在安家主动凑过来,她才发现真正能够给自己底气的,其实是现在这个家。
就算能给足了好处让安家人对自己笑脸相迎,那又如何呢?恐怕他们背地里还会觉得她是个傻子,好哄得很,说几句好话就能够占到便宜。
一旦想开了,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对任何一个女人而言,娘家应该是给他们撑腰的存在。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可挂念的?
安氏之前低着头,着实是因为心灰意冷,而不是因为被大哥骂了伤心。
不过这次来的只是大舅,还看不出什么来。说不定下次就是外公外婆亲自出场,到时候孝道的大帽子压下来,安氏未必能够扛得住。
但不管怎么说,她能有这样的觉悟,周敏还是很高兴的。
改变总是一点点出现的。自从齐老三的病好了,安氏身上那股六神无主的茫然脆弱就都消失了,整个人也显得比周敏刚穿来时沉稳了许多。今年地里收成好,将土豆卖给县衙这笔生意更是令人振奋,所以今天安氏在安大舅面前的表现才会比较强硬。
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以后眼界宽了,底气足了,未必不会有更大的改观。
周敏和齐老三对视了一眼,又安慰了安氏几句,等石头还了牛车回来,一家人便开始准备晚饭。
齐世云显然很着急,第二天就亲自带了两辆马车过来。这已经是县城里所有能临时抽调出来的马车了,拉两千斤的重物走上半天还是有些吃力,但再加上齐老费家的牛车,应该就没问题了。
之前因为不好麻烦冬叔编竹筐,所以周敏本来打算将土豆都堆在地窖里。但九叔公过来买土豆的时候看见了,就随口说可以用草绳编成袋子来装。反正土豆个头大,草编的袋子虽然有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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