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不敢,接了七两给绿尛。她分了三两。
有一就有二。手上有钱的感觉太好了。
雪梨再抱着孩子来的时候,绿尛就给了一枚崭新的银馃子:“给孩子买点儿吃的,好歹叫我一声姨。”
雪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连忙接了,对绿尛低声道:“还是梅姨娘知道心疼下人……她一向出手阔绰,姐姐好福气!”
绿尛没有解释,反而更放心大胆的从库房拿东西。
东窗事发的那一日,是端午节,离绿尛管库房已经过去近三个月。
发现问题的是阿秀。
她和阿枝要好,端午节阿枝准备的礼品太过丰富,加上她哥哥的腿也好全,问她哪里来的医药费,支支吾吾不肯说。
阿秀急了,一吓唬一呵斥,阿竹就瞒不过去,如实招了。
阿秀当下就禀告了何家贤。
何家贤令人盘点,发觉失窃的东西居然价值上千两。
而这些东西,却被阿枝不识货的,以七八两,上十两的价格全都当掉了。
统共得利不过一百两不到。
好在都是活期,无非是多花点银子赎回。
绿尛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偷窃库房,可不是上次言语间冲撞就能解决的,那是要见官坐牢的。
更何况,何家贤之前因为她出言不逊,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过是给她一次赎罪的机会。
可这罪没赎,反倒是犯了新罪。数罪并罚,她死定了!
梅姨娘得知后指着她恨铁不成钢:“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能做出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只能去求方其瑞:“能不能不报官,咱们自行处置?”
身边伺候了近二十年的奴婢做了贼,梅姨娘最爱脸面,真坐实了罪名,她在燕州城如何立足?
不管事是一回事,她还是方府辈分最高的人。
可绿尛的事情要是惊动了州府老爷,她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上千两的东西!胆大包天,恣意妄为!
方其瑞与何家贤商量,将梅姨娘求情的事情说了,何家贤道:“既如此,就依她吧。真传出去,方家也一样丢人!”
梅姨娘这才落了心。
打五十大板,死了一了百了,不死就撵出去。
雪梨念着绿尛出手大方,给打板子的婆子们一些银钱,叫她们好歹留绿尛一条命。
雪梨是何家贤身边最亲近的奴婢,婆子们哪有不给面子的。
五十大板下去,就算留命,也不过是一口气在,活不了几日的。
奄奄一息的绿尛,身上血肉模糊,被扔进了乱葬岗子。
雪梨与和气连夜将她抬了回去,喂了救命的药。
绿尛喘气,对着雪梨惊诧:“为何救我?”
雪梨笑笑:“咱们不过是鱼肉,人家是砧板,若是不守望相助,他日我落难,又有何人救我?”
绿尛仍是不相信,雪梨满脸怒气:“我在汀兰院这些年,不比绿尛姐姐伺候梅姨娘的时日少多少吧?我一心以为我迟早是二爷的人,却将我许给了一个小厮,霸着二爷。这些我都忍了。后来要我做事时,说升我做管事娘子。可如今你瞧,我为她挨了板子,身子骨到现在还是虚的。孩子都生了两个,年岁这样大了,她可曾有一星半点要升我的意思?泥菩萨也有三分血性,更何况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忽悠我?只怕再过一段时间,我的下场,就和姐姐的差不远了。”
绿尛跟着梅姨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见雪梨的神情,还有她这些年起起伏伏的遭遇,倒是信了三分。
曾经,她也以为雪梨一个二爷侍妾的身份是跑不掉的。
后来嫁了和气,她觉得也还行,和气是二爷身边得力的人,她也迟早要管事的。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真的就是如她所说:何家贤一直给她画饼,让她出生入死的卖命。实际上呢,还是个伺候人的奴婢而已。
“为什么?我瞧着二奶奶挺器重你!”绿尛艰难问道。
“还能有什么?我这种半路投诚的,哪里比的上人家一开始跟着的。”雪梨气得两眼冒火:“那个吉祥,人都死了,还三五不时的惦记着,念叨着,若是她还在,汀兰院该是她管事才对。”
吉祥,对哦,吉祥。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绿尛忍下了要说的话。
伤口反反复复的感染,虽然保住命,但是吃药要人喂,翻身擦洗都要人伺候,雪梨抹着眼泪:“姐姐,瞧你这一身的伤,我瞧着都心疼。咱们伺候了方家人一辈子,到头来,空赔了一条命!”
一面给她擦身,一面眼泪掉下来:“我也不过是一日挨一日,哪日二奶奶在物色一个跟吉祥一样的丫鬟,我也就解脱了!”说起吉祥,她恨得咬牙切齿。
绿尛低声道谢:“有劳你了。”
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