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叶邵夕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
“我要你还给我──”
“还给我──”
“还给我……还给我……”
“求你……”
他轻喘了口气,语气在陡然间变得嘶咽,声音更是颤抖得厉害:“还给我……”
“还给我……”
“好不好……”
“好不好……”
叶邵夕的声音像断了一样,一气接不过一气,又喘又抖,也咳得厉害。
也许,对于现在的叶邵夕来说,他无法忘记过去,也无法看到未来,别了宁紫玉,他已没有过去,而失去了这个胎儿,他就更加不会有未来。
虽然,他的未来,最终,也只成了个没见过阳光的期许。
从前种种,是永远的痛,而今一切,却是再难以为继的人生。
今后,你要他如何活下去?……
如何……活得下去……
“邵夕,来,起来。”
也许是叶邵夕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太过心碎,也许是如此的“痴情人”,其痴情之心,让人觉得他太过顽固,又太过深情。总之,在刘挽反应过来之前,他已将叶邵夕扶到了床上去,并且还将那死去胎儿的尸体,也如他所愿地,安放在了他的枕头边。
曾经武功高强的叶邵夕已不复存在,现在的他,甚至连站起来都不能。
而现在的刘挽也决计不会想到,等他再令叶邵夕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将近五个年头。
而叶邵夕胎儿的尸体,也就这么伴随着他,走过了足足五个年头。
直到五年后,刘挽猝然离世。
他已经逝去的胎儿,没有了刘挽的药方,再也不能保存。
而这厢,叶邵夕终于安静下来,他望着自己的孩子,望着望着,眼角却湿了。
“我明明……是……避开的……”
“是避开的……”
叶邵夕颤颤巍巍地道。
“是避开的……”
刘挽明白,他是指他腹上那道明显的剑伤。
那道伤口的位置很讨巧,不偏不倚,正好避开了腹部的各种脏器,没有伤及胎儿。
刘挽想,看来叶邵夕在坠崖之前明显是算计过的,他就算是在那一时刻,也并不曾放弃过自己腹中的胎儿。
“好了邵夕……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胎儿四肢健全,无一损伤……他已经被你……保护得很好了……”
刘挽觉得,甚至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开始渐渐哽咽起来。
“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可谁知,叶邵夕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说。
“我好恨!……我恨我自己……”
“我也好恨!……”
“好恨!……宁紫玉!”
叶邵夕的声音平静而漫长,就如同洞顶滴下来的水滴,在这石洞中扩散,不能被湮灭于青苔之间。
谁料,同一时间,在远方的军营之中,有人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被一整晚成片的梦魇所扰,总是睡不安眠。
“不!叶邵夕!你不能恨我!!”
“不!不!叶邵夕!你不能!”
“你不能恨我!!——”
宁紫玉一惊,猛地睁开眼睛,由床上坐起。
“呼……呼……”
他来回望了望四周,轻喘着的声音,这才惊觉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不由蓦地松了口气。
“邵夕……”宁紫玉不自觉地,轻唤出声音。
“邵夕……”
他两手抱住额头,这才发现自己头上冷汗涔涔,通体寒冷,就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一样。
他梦到……邵夕在山洞里摔伤了……然后……浑身……都残废了……
可他还……还替自己……生了个儿子……
不过……儿子死了……
宁紫玉一震,抱着头的手又紧了紧。
梦惊醒的时候……邵夕也说……他恨自己。
宁紫玉突然感觉浑身上下没由来的一阵冷,他再也睡不着了,便起来,命令全军去天崭崖下寻人。他不相信,不相信叶邵夕就这么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他望向帐外一片黄莽莽的天空,企图用自己的力量,站在结局之上,去不自量力地扭转乾坤。
然而,宁紫玉此时,再也不会料到的是,命运的强大,就在于它可以将任何一个人彻头彻尾地改变。他不会知道,当叶邵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骨肉离世的那一刻,往昔所有的爱憎与分明,所有的侠义与情义,也都在这一刻,随着他死去胎儿的生命,一起消失。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叶邵夕”,而“叶邵夕”,再也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死了,为自己此生,唯一一次无疾而终的感情而殉葬。
一个只知道快意恩仇的男人固然值得人尊敬,但丝毫不为儿女情长所牵绊的人,也似乎少了那么几分人性。
豪情,柔情,这一切不但没有损伤他巨人式的侠客形象,反而还能为他,血肉丰满的人性加分。
这世上,总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一生都不需要人懂,只求平生所作所为,皆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只是不知道,日后,倘若宁紫玉再从重生的叶邵夕那里,听到他以“宁紫玉是死是活,干我何事?”来应对自己时,心中,会作何感想?
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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