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
荣是荣,枯是枯。
世间的人,大多数都清楚地明白,东风吹来是抚慰,西风到来,是无情。
万里长空秋雁远去,瑟瑟寒风扑面而来。
叶邵夕此刻,正一脸平静地站在天崭崖的崖顶,他顾不上周身的衣袂翩翩,只是抬首,浑然忘我地观望着远处那片苍茫山地,长天雁群,甚至连表情,都在这片夕阳之中,朦胧得好像是,要溶解了。
宁紫玉浑身一紧,作势就要直冲过去,拦住他。
“站住。”
叶邵夕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听不到似的,宁紫玉觉得,他的声音,就和他周身不断飘起的衣衫似的,从今往后,都很难……很难再抓住了。
“别过来。”
“再也……别再过来……”
鲜红的血液从他身下淌过,一汨一汨的,顺着山石逡巡的缝隙,蔓延到宁紫玉脚边。
远处,一片起伏缥缈的山峰,连绵在云海之间。
夕阳迟暮,烟霏迷茫。
叶邵夕抬头,在一片如血的残阳中看到红茫茫的天地之间,白云西去,叫雁南翔。而好如血一般倾洒下来的天光,恍然就像他身下汨汨涌出的鲜血一样,总是褪不去一层悲苦,落寞,和忧郁沉痛的底色。
他就好像是在等,等身下的鲜血流完一样。
缕缕飞不尽的长发,空对着眼前一幕幕从天而降的斜晖。
款款飘不完的衣带,闷地着天上一声声空谷传响的啼鸣。
羁乱的风刮个不停,扫走了他脚下的败叶,风拂过,山巅的蔓草在夕阳中一晃一晃地闪动,发出扑簌簌的响声,而人心,就好像被这种声音安抚了一样,瞬间归于平静。
时间在他的凝注中悄然流逝,叶邵夕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都没再说话。那云端上洒下来的余晖,就像在他和宁紫玉之间划下一道铜墙铁壁似的,难以接近,也不能接近。
“好,我不过去,那你过来!”
“我命令你,听见没有!?叶邵夕!”
“命令?……”叶邵夕背对着他,忽然在羁风中低低浅浅的轻笑起来,让人听不真切,“宁紫玉,你凭什么再命令我?”
“君赢冽走了,大哥他们也走了,现在……你……以为……”叶邵夕低头,一手抬上来,收拢五指,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小腹,声音平平淡淡,意境痴痴缠缠,鲜血,凄凄艳艳。
“你还有什么,能威胁得了我?”
行行日已远,悠悠待我归。
去去时不愉,何能令我哀?
回首经年,实已天各一方,人心遥远,人生在世,何不收得尽,放得开,从哪里来,就回归到……哪里去呢?……
叶邵夕话音一落,身体也慢慢随之转了过来,他的手下,也还提着他那把用了十几年的长剑,而那把长剑,在叶邵夕的动作下,被碰撞出铁器的声音。
夕阳乱云,落日熔金。
安静的夕阳中,忽然划破出一道道尖锐刺耳的拔剑声,纷纷响彻在宁紫玉的周围,众兵士拔剑护住宁紫玉。
而在众人包围之外的叶邵夕,也在这之后,慢慢抬起眼来。
他的速度很慢,慢到直到自己的目光,最终穿越过眼前遮挡的人群,和人群后的那人,径直,相遇。
二人四目相对,这一刹那,一切,竟已像是沧海桑田,往日的一幕一幕,终成一梦。
衣随羁风起,风逐发丝乱。
遥想那一年,脆生生的柳枝从他鼻尖拂过,叶邵夕行走在曲折迂回的走廊上,当时的人生,就和这绵延接续的春色一样,充满着勃勃的生机。
尘世相逢难一笑,作何辛苦怨斜晖。
“这便是叶大侠吗?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不甚荣幸。”
“叶某孤身一人惯了,不擅与人相处,抱歉。”
在人生的第二十三个年头,叶邵夕于一片融融春意中得见宁紫玉,从此,他的人生的大幕,也于一场不知变数的阴谋和计划中徐徐拉开。
“我是去杀人,杀的是官,是得罪朝廷的事!”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看着他,眼神里的包容,温暖,真诚,深情,是任何人,都不曾给予过他的。
面对这个俊美风流的多情男子,叶邵夕任是再坚固的以防城池,也在日日的相对中,悄然瓦解。
“你……”
“走这么慢,叶大侠不怕被抓吗?”
“别放开。”他拉着他快步飞奔,二人相连的手指尖,传递的除了温度,还有着刚刚残留下的点点血迹。
而昏黄的灯光下,他声音呢喃,眼神迷离得简直要贴过来。
“那我以后,只唤你邵夕可好?……”
“荒唐。”
“邵夕……我喜欢你,一直以来,都很喜欢。”
“苍天为证,大地为媒,我林熠铭在此发誓,此生此世,绝不有负于卿。”
生命在这一刹那定格,而人生命运的拐点,也常常突兀的,要人始料不及。
叶邵夕这时才知,什么叫世事升沉梦一场,过眼韶华似箭流。
一切都说不清楚,一切,已,不想多说。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你偏偏就是宁紫玉!……”
叶邵夕用剑抵着他,连同自己的心,也挣扎在爱与恨的漩涡之中,变得越来越难以呼吸。
“为什么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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