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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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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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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眼锋一冷,厉声说了句:“滚出去!”

    沙迪吓了一跳,猝然止步于门口,不敢再往里走,但也不敢离开。

    虎鲨翻身下桌,腰里拔出那把精美的镀金转轮手枪,咔哒上膛,大踏步走向岑今,卫来挡过去,虎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重音,仰头看卫来,枪口重重抵住他胸口。

    卫来说:“嗨,嗨,冷静可以吗?”

    海盗果然都暴躁,即便是声名赫赫的海盗头子。

    虎鲨眼睛充血,翻卷的嘴唇肥厚,脖子上的盖巾因着剧烈的动作扯开了些,卫来看到近乎触目惊心的伤痕。

    饭厅里的气氛一时僵着。

    感觉上,这死寂延续了很久,直到岑今轻轻笑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轻轻推开卫来,自己不动声色地抵上了枪口。

    枪口正抵住她脖子,白金链上的那颗朱砂痣样的红色石榴石吻着黑色的枪口边缘。

    卫来死死盯住虎鲨搭在扳机上的手。

    岑今说:“想开枪吗?来啊。”

    她往前走。

    虎鲨尴尬极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步步后退:“今!我们是朋友,我们谈的是船不是吗?我想……”

    他后腰撞到了饭厅边的操作台,没法退了。

    岑今伸手去拿他的枪,卫来有点紧张,怕她操作不当或者虎鲨稍有动作会走火。

    好在虎鲨还算配合她。

    她拿到枪,翻转着看了看,咣当一声,随手扔在操作台上。

    柔声说:“但是,你还可以有其它的选择。”

    她看着虎鲨的眼睛,压低声音:“我给你赎金,给你洗手退休的机会,让你和政府修好,要求他们对你的一切既往不咎,你会成为政府的座上宾,可以拿到外交身份,带上钱,彻底离开索马里,找一个不打仗的和平国家,买房、买地、娶个女人、生很多孩子、放心地享用一日三餐、养花、养宠物,安安稳稳过你的50、60、70岁。”

    虎鲨没反应过来:“什么?”

    岑今笑起来,她伸出手,帮虎鲨把盖巾重新围好:“好好想想我的话……今天的谈判就到这里。”

    然后回头看卫来:“走吧,去外头看看风景。”

    ——

    上了甲板,一派鱼腥味。

    这船是伪装成普通货船的,谈判的时候,其它海盗不能无所事事,于是枪械放下,真的在捕鱼。

    有钓鱼的,有拖网的,甲板上已经积了好大一堆,有人忙着给各种海货开膛、清肠,地上的血迹混着水大滩地往外蔓延,有海螃蟹奋力拿钳子拱开带血的鱼头鱼肠,艰难地往外爬。

    岑今绕开满地狼藉,顺着舷梯往上——舷梯一路通到驾驶室的顶层,视野很好,有一种被喧哗声裹住的安静。

    云层很厚,没有阳光,海面不那么亮,是一种近深沉的暗蓝色,极目远望,没有第二条船——这使得脚下的船孤独,但也怪异的安全。

    岑今迎着海风抓理头发,越理越乱,但她乐此不疲,末了索性闭上眼睛,听任凌乱的发丝乱吻面颊、眉心、眼睫。

    卫来笑她:“心情不错啊。”

    他向下看:虎鲨上了甲板了,心事重重的模样,间或抬头看这个方向,满目狐疑,但知趣地没来打扰。

    岑今说:“当然,我知道有人想杀我,但虎鲨的船上,应该是这一路最安全的地方。”

    卫来揶揄她:“还以为你胆子大不怕死,原来也会担心安全的问题。”

    岑今说:“最怕死的人,不一定是胆子最小的人啊。”

    “那是什么人?”

    岑今沉默了一会:“眷念最多的人吧。”

    卫来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忽然柔软了一下。

    他笑起来:“我想起一件事。”

    “受训的时候,特训官说,心底有眷念的人,其实不适合做保镖。”

    “保镖要心无旁骛,把‘我’放到最低:必要的时候,为了客户的安全,性命都能抛到一边。”

    “所以,他们喜欢招募没有根的人,我这样的、可可树那样的。”

    业内有个形象的比喻:有根的人出了意外,像大风拔起树木,地上留凄凉的大坑,让人看了心酸。但这些没根的人,就是飘萍一蓬,风吹走了就吹走了,眼前落个干净。

    人就是这么多情和残忍的感情生物——你同他说,有人死了,他会耸耸肩,说,哦,死了人啊;但如果这消息的传达伴着殇痛的画面、悲痛欲绝的家人,他也会陪着心酸、掉眼泪。

    “所以,保镖的退出,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死了残了,还有一种就是有了眷念,有了家庭,这命忽然有意义,长出根,扎到土里,不再飘在钱上。”

    岑今问他:“你有眷念吗?”

    卫来笑。

    这个问题,他之前想过,觉得人生里没什么称得上眷念:麋鹿也好、可可树也好、埃琳也好,都是他破船航程里遇到的和风、细雨、好天气,值得感念,但船是船,天气是天气。

    你有眷念吗?

    卫来伸出手,慢慢抚住她搭在船栏上的手,她的手在他掌心里瑟缩了一下。

    然后戏谑似地笑:“我啊?那你会为了我,不当保镖吗?”

    “会啊。”

    岑今没想到他答的这么干脆,一时语塞。

    卫来握紧她的手。

    很奇怪吗,理所当然啊,像海水涨落、草木枯荣、下雨时撑起伞、落雪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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