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熙诺永远记得。
妥善处理好妹妹的后事,妈妈和小熙诺几乎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无依无靠的母子俩又迎来一件更加窘迫的事。
不知何时起,他和妈妈总是受到一群流氓的莫名骚扰。
围追堵截地恐吓威胁他们尽快搬出去,不然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他们目标是房子。
当时,他们不知道,这是爸爸为了得到房子采取的卑劣手段。
最开始,妈妈硬撑着不搬家,又是报警又是躲藏,结果都不管用。
他们见缝插针般地整日游荡在母子俩周围,妈妈不敢把小熙诺留在家里,可带着他,难以找到工作。
谁都不愿意雇佣拖家带口的员工。
或许老天不忍心可怜的母子俩再受苦受难,绝境之下,妈妈通过好心邻居的介绍,找到一份车间统计的工作。
待遇一般,不过妈妈看中的是,工厂提供住宿。
这样一来,他们可以脱离流氓的骚扰,不用再担惊受怕地度日。
工厂在远郊区,提供的住宿离工厂很远的偏僻小胡同,破败的墙壁,漏风的窗户,粗糙的水泥地,简单的木质家具,根本称不上算是个家,勉强可以住人而已。
妈妈和小熙诺还是很知足地住下来,妈妈努力地挣钱,除了满足母子俩的日常开销外,她需要攒钱,日后还要供小熙诺读书。
小熙诺和妈妈非常节约。
为了省水,妈妈不远万里,徒步去远处的井里打水;为了省电,母子俩搬着小板凳坐在胡同口的路灯下糊纸盒;为了省钱,工厂提供的午饭,妈妈每次都吃掉一半,把肉菜留下,小心地放在饭盒里,带回去给小熙诺当晚饭,而她,不是喝稀粥就是干吃馒头咸菜。
小熙诺了解到妈妈的用心后,趁着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把几片薄薄的肉夹在馒头里,或者扔到粥里,妈妈吃后反应过来,总是颇为欣慰而又心酸地批评他。
她的自责,无人能够明白。
一个母亲,不能带给孩子最好的生活,甚至无法挽救亲生孩子的脆弱生命,这种如刀剜肉的疼,不亲身经历,根本体会不到。
要吃要喝要穿要用,每个月精打细算地过下来,微薄的工资所剩无几。
照这样下去,肯定无法供儿子上学,尽管学费不高,可书费、杂费、文具费等等算下来,还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热心的邻居奶奶知道母子俩的困境后,给妈妈介绍了一份糊纸盒的工作,按件计费。
那年代,糊一个纸盒三分钱。虽说钱不多,可好歹是份收入。
更何况,不占用上班时间,能多赚些钱已经不错了,他们没资格挑三拣四。
小熙诺知道妈妈上班特别辛苦,特别累。
妈妈的疲惫都挂在脸上,他看得见。
晚上睡觉前,他都给妈妈按摩脖子,捶打后背。
母子俩之间的交流不多,背对着小熙诺的妈妈每当此时会无声地哭泣,默默地流泪。
小熙诺每天除了帮妈妈做家务外,就是独自一人坐在家门口糊纸盒。
他从来不和胡同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干得累了,双手托着下巴看别人玩。
男孩儿们聚在一起玩弹球打弹弓,女孩儿们扎堆跳皮筋儿跳房子,要不两拨合到一起玩丢沙包,嬉笑叫喊声贯穿整条胡同。
“一起去玩会儿吧。”邻居奶奶坐在门口,眯着眼,宠溺地看着玩的满头是汗的孙子,手里给孙子缝制新裤子。“三子,你慢着点,别摔着!”
小熙诺不说话,他把羡慕深藏在心里,又拿起小纸板,费力地折起来,一下一下,卖力又认真,在纸盒的边缘有技巧地抹点米糊熬制的糨子,这样做,可以节省糨子。
奶奶微微低头,看着小熙诺,叹声气,同情他:“没有爸爸的孩子哟,真可怜。”
“我有爸爸!”小熙诺抬起头,小脸无比严肃,朗声纠正奶奶的说法。
他始终坚信,他的爸爸,不久会来接他的妈妈,会来接他,会回到他们身边。
因为,那是他的爸爸。这世上,唯一的爸爸。
奶奶愣住,没想到这小子平时不言不语的,说起话还挺有气度的。她自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笑了笑,继续缝裤子。
每天日头西落时,小熙诺立在胡同口,等着妈妈下班回来。
一天之中,这是他最期盼的时刻。
白天太漫长,一个人过得格外无聊,陪伴他的只有纸夹子、空房子。
小熙诺见到妈妈的身影后,不是扑过去抱住妈妈,而是转身跑回家,倒满一杯温水,等妈妈进门后,递到妈妈手里。
妈妈一口气喝光杯里的水,小熙诺咧开嘴,傻笑。
妈妈摸着他的头,和他一起笑。
笑里的苦涩,唯有他们俩心里明白。
忙碌的生活并没能缓解妈妈抑郁的心情,女儿夭折的痛刺进心中,挥之不去。
工厂的工作环境很差,每天行走在轰鸣声里,妈妈的耳朵受到些轻微的影响,而且变得沉默寡言。
小熙诺想让妈妈高兴,想让妈妈快乐,想看妈妈的笑容。
七月份搬过来的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对周围的环境渐渐地熟悉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对母子不容易,能帮的忙尽量帮,平日谁家炖肉熬鱼烹虾都给他们送来点,虽说各家的条件都一般,可远亲不如近邻啊,谁都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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